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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馮玄暢躬躬身,「壽王爺在說什麼胡話?臣什麼時候慫恿壽王爺宮變了?又什麼時候送了壽王爺東大營的兵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壽王爺要來逼宮,是言督主心系官家安危,半夜冒雨來遞話兒的,言督主一片赤膽忠心,知道王爺您要弒君這件事後,痛恨自己無力回天又不能勸解王爺,只能如此保全官家,若不是言督主,今兒官家性命不保。」他淡淡,「壽王爺此舉,就是臣一個外人也是寒心,到底官家是王爺的父親,平民百姓也知道寸草春暉的,王爺卻對官家如此。」

    壽王不甘,面死如灰,「你這個閹狗胡說!」

    官家給馮玄暢的曉之以情說的忍不住老淚縱橫,再看看壽王,終是別了臉。

    馮玄暢給錦衣衛遞個眼色,錦衣衛拖著掙扎不甘的壽王退了下去。

    官家硬挺著挨過來,太過傷心還沒坐回去人又是暈過去,皇后扶著官家,回頭看馮玄暢,欲言又止的。

    馮玄暢揖禮,「娘娘放心,已經著沈念進宮,這就傳來給官家診治。」

    言青和默默立於一旁,任誰都看得出官家的氣色,怕是迴光返照了,還能不能挨過今兒晚這場暴風雨,沒個準頭。

    沈念進來給官家診脈,深色凝重的搖搖頭,「油盡燈枯,臣已是無力回天,娘娘節哀,臣給官家螫針。」

    一針下去,官家幽幽醒來,他再看看身邊的人,盯著馮玄暢,張張嘴,「廠臣,寡人有些後事要交待於你,你過來。」

    馮玄暢俯身在榻前蝦著腰,「臣在,官家您說。」

    「雍王可回了麼?」

    他額首,「眼下應是進了長安城了,官家您再等等,外頭下著雨的,路不暢快。」

    官家搖搖頭,眼神渙散了,「不成,不成啊廠臣,寡人時候不多了。寡人枕著的這個小瓷枕是個空心的,裡頭有寡人的立儲詔書,雍王這幾年戍邊做得很好,處處讓人順意,寡人很滿意。等他回來你把詔書給他看,往後廠臣也要同扶持寡人一般扶持他,督查他做個聖明的君主,庭降孫兒不要先著急接回來,叫他在外頭吃吃苦,多學學本事,別像寡人一樣身子弱不禁風的。」

    他連連點頭應著。

    官家掃視一眼,再看看皇后,握皇后的手,「梓潼這些年打理後宮辛苦了,寡人冷落你許多年,往後你做了太后也就清閒了,享享福別總操心兒女的事兒,雍王是個孝順的,不會為難你,這也是寡人最後能給皇后安排的,寡人去那邊等著皇后,皇后可別……過來的太早。」

    皇后垂眼淚,她要個將死之人的真心還有什麼用的?活著的時候滿心鋪在蓮弋夫人身上。縱使她心裡仍有怨懟,如今對著已經咽氣的官家,也沒了傾說的欲/望,只默默的擦眼淚兒。

    京師戒嚴,不鳴鐘鼓。

    雍王回宮時,天將亮,一場大雨洗滌過後,天地嶄新。

    長安城內的寺廟宮觀敲響三萬下喪鐘,天子崩舉國同悲,百姓們守著國喪,三年不得嫁娶。長安城內更甚,禁了各項享樂場所,青樓暗門子被官府查封,就連青綺門的侍酒女也被攆回家中。

    雍王即位第一件事兒就是將東西兩廠併入一起,只設東廠不設西廠,言青和照例還是負責辦案,事事聽命馮玄暢。

    第二件事便是在朝堂上頒旨,廢黜誅連,由大理寺擬定,但凡再有罪行發生,暢行己過責己,不再牽連家眷親戚。

    這兩件旨意都甚合馮玄暢的意。

    私底下,他同雍王說起允淑的身世,雍王聽得一愣一愣的,道:「這樣的奇女子真是少見,寡人想起來了,是幾年前在戲樓遇上的那個小姑娘罷?當時廠臣還頗為大方的要將人送來寡人府上做侍妾。」

    他忙道:「那是臣胡亂說的,不作數,如今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又如此有主見,臣覺得身為女嬌娥,她無論是心思還是處事,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

    新帝唉聲,「苦了廠臣,偏偏是個沒活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廠臣一腔愛慕之意,有些可惜了。」

    他笑,「不打緊,只要她知道臣心裡有她就成了,說起來朝中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臣想著這次壽王逼宮一事,允淑也是功不可沒的,若是沒她這一落崖,臣還沒有這樣好的謀劃,官家可願意賞她個一官半職的?」

    「這……」新帝琢磨琢磨,「別說她是個女子,就是廠臣這樣的身份也只能是個內官,雖說寡人許廠臣行走於廷,底下官員沒反對的聲音,也是因著泰半官員皆由廠臣提拔,不知設立女官,會不會動搖國之根基,要不,廠臣再容寡人琢磨琢磨?」

    他矮矮身,「這倒是也不急,先恢復允淑官家姐兒的身份罷,過兩日臣先在東廠給她挑個差事做著,若是做的好,立了功,官家再封她個官職罷了。」

    新帝額首,「成,這事兒成,廠臣看著安排吧。今兒寡人還得同禮卿商議商議定個新國號,廠臣也一併來吧。」

    禮卿定了新的國號,承德。

    意為承上天之德,恩施百姓。

    這個國號甚好,承德帝很滿意,得了新號承德帝心情舒暢,拉著馮玄暢小酌到半夜,才放馮玄暢回府。

    廷牧翹首盼著馮玄暢歸來,跟個哀怨的小媳婦似得,見著馮玄暢的影子,不禁埋怨,「主子,您現在可是御前最得臉的人,言督主也不跟您作對了,人也得意了罷?都不記得回來了。」廷牧指著院子裡已經塞不下,還余出來結結實實堵在門口,朝中各官員送來的大大小小的了賀禮,「這些都是底下官員送上來的,祝賀您榮升,主子您現在就是說書先生說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孟德,不知道的人得以為您這是挾持了官家,先帝本就事事指靠您了,新官家更甚,廷牧實在擔憂,萬一哪天有人看著您不順眼,打著什麼復興皇室的旗號來打壓您可如何?到時候您可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喊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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