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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見馮玄暢來,她拭拭眼角,給馮玄暢抬抬手,示意他起身,問道:「哀家等你許久了,庭降世子的事兒可是真的?聽說昨兒晚上廠臣動用了官船去打撈屍首。」
他畢恭畢敬的蝦腰,「皇后您節哀,庭降世子確然是墜了崖,不過如今仍未尋到屍首,臣覺得庭降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斷然不會有事兒的,娘娘心放寬些,現如今官家的身子才是最緊要的。」
皇后又是垂淚,「官家如今昏迷不醒,哀家也沒個主心骨,廠臣說可如何是好?官家身子尚康健的時候,也沒能立下皇嗣,這萬一要是醒不過來,空著的皇位必然會讓幾個皇子爭個頭破血流,若是壽王雍王他們即位也便罷了,哀家在這後宮尚還有一處立足,雍王那孩子是個可憐的,自幼沒了母妃,他即位哀家還能做個正經的太后。若是壽王,雖說幼時哀家撫養過他一陣子,可他到底還是記掛著貶為庶人的生母,到時候哀家就得看壽王臉色過活了,可若是,若是其它分封的藩王呢?趁機作亂,那哀家可就是丁點兒盼頭都沒有了。」
皇后說的淒淒哀哀,做人麼,要懂得變通,就算是貴為皇后,有時候也不得不在人前低著頭,夾縫裡求生存,她白白頂著皇后的名頭罷了,膝下無子,官家所有的兒子都同她沒半點血緣關係,可憐就可憐在,沒有皇子便罷了,就是個帝姬她也沒生出來,眼見著官家沒幾天活頭了,她是有心跟著官家一起去了的,可今兒一早把手裡捏著的金剪子瞧了一茬又一茬,實在是沒那個膽量,只得把剪子一撂,琢磨著眼下攀附誰,她才能安穩的度過餘下的日子。
馮玄暢低低身子,「皇后說這話言重了,您是六宮之主,天底下頭一號尊貴的人,哪個王爺皇子都是要尊您一聲母後娘娘的,何至於這樣不放心呢?再說,眼下官家不過是氣急攻心,回頭等醫官們診治過,吃些藥也便無事了。」往前走幾步,他到皇后跟前給皇后捏肩膀子,「往後不是還有臣給您解悶的麼?您且放寬心,」他湊在皇后耳邊,壓低了聲兒,「若說非要舉薦個人不可,臣倒是覺得雍王更中意些,他是個不得官家臉兒的,又沒了生母,娘娘若是能扶持雍王即位,往後您就是正正噹噹的太后,誰還敢來找您的不痛快?像蓮弋夫人這樣兒的,合該早早打發了去給官家守一輩子陵才是。」
這話兒說的襯皇后的意,皇后擦擦臉上風乾的淚痕,「廠臣說的是,這事兒咱們該怎麼辦呢?今兒聽官家跟前伺候的小雲子說,庭降世子的事兒是言青和安排來伺候官家的小太監說起來的,哀家自來不喜歡言青和那人,總覺得他那笑眯眯的眼裡儘是不真誠,像個狐狸一樣城府深厚,哀家見都不想見他,方才廠臣過來前,言青和侯在宮門外執意求見,瞧那架勢趕上逼宮了。」
「言督主近來忙的很,臣下了值還得去拜謁拜謁言督主才是,娘娘您可千萬要寬心。」他停了捏皇后肩膀子的手,轉而退後兩步給皇后蝦蝦腰,「庭降世子吉人天相,想來人應是好好的,現在還沒有消息,眼下這境況,沒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了,臣定然繼續著人去找,官家身子欠安,朝庭里攢下來的奏摺有小山堆那樣高了,臣就先去理摺子,回頭再來給官家和娘娘請安。」
他驀地抽身離開,皇后心裡突然空落落的,愣了會子神才給他回個溫柔的笑,「廠臣近來倒是同哀家越發生疏起來,可是因哀家年老色衰?」她撫撫臉頰,「歲月可真是無情,哀家同廠臣也大不過十歲去,以前廠臣……」突然意識到不妥,她改了口,「哀家都曉得,這朝廷的事兒就得多麻煩廠臣了。」
馮玄暢的臉色其實已經有些黑下來,官家喜歡蓮弋夫人,皇后也是女人,常年得不到官家的愛難免寂寞,偏偏他進宮那兒會要往上爬就得有貴人青眼,為了攏權他著實爬上過鳳榻一段時間,討好貴人無外乎就是那些骯髒齷齪,他卻都一一避開了,皇后說他是最乾淨的人兒。
饒是他從頭到尾都乾淨,可身邊帶著的小太監是不乾淨的,他說情話兒哄人兒,身邊的小太監動手,那些不堪入目,每次在腦子裡浮出來都讓他覺得噁心,直至後來坐上掌印之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毒死了身邊那個什麼都知道的小太監。
皇后此時提起來,讓他胃裡直犯噁心,若不是如今還有用得上皇后的地方,他真是片刻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
「皇后說的什麼話兒的?奴才到什麼時候,都還是您跟前的奴才,沒旁的事兒,奴才先行退了。」
他轉身,踏步流星,外頭候著他的小黃門立時把遮陽傘再撐起來,他抬頭望望天,疾步往內書堂去。
言青和下了轎子一頭扎進壽王府,此時的壽王府上已經亂成一鍋粥,大夏天的,春小娘子的屍體停放了一夜,已經有味道了,言青和捂著口鼻穿過院子,進屋裡頭來見壽王。
因出了變故,覃時被臨時安排在偏房這邊守春小娘子的屍體,他以前見過言青和,瞧著人來立刻迎了上去,道:「這位大人可是來尋我家王爺的?王爺眼下在南書房,小的帶大人過去吧。」
言青和額首,「快些帶我去見你家王爺。」
瞧著覃時眼生,言青和頗有些警惕,「我以前在府上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覃時笑的憨傻,「這位大人說笑了,奴才之前是府上做粗活的,平日裡都是做重活,上不得台面,今兒也是臨時吩咐奴才來看守春娘子的屍身。對了,大人您是大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