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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若當年她拒了壽王,就算是陪她粉身碎骨,共赴黃泉又如何?他多想狠狠把她擁入懷裡問個清楚,當年為何那般愚弄他!
一聲驚雷,天飄起細雨,春夜的雨痴纏悱惻,他就那樣站著,淋著,仿佛這雨澆透心裡無盡的思念芽苗,任它悄然生出藤蔓,蜿蜒瘋長。
廷牧不敢離他太近,自當年主子大病痊癒,人就換了性子一般,喜怒無常,手段也越發狠戾,若說以前是人人見了都害怕的閻王爺,如今就是佛經里常說的惡鬼,連他有時候都忍不住怕的想打哆嗦。
主子淋雨,他就跟著淋,也不敢過去催一催。
天初曉,雨停,梨花開了一樹。
馮玄暢總算挪了步子,仿佛才睡醒,廷牧怯怯跟在後頭,瞧那肅殺的背影子,更不敢上前去搭腔。
堤園,滿樹梨花下,簡素的房裡,允淑躺床上直咳嗽,高燒的緣故她滿面通紅,奈奈不停的拿涼帕子給她降溫。
沈念給她施針散熱,又灌了湯藥,個把時辰見了藥效,允淑睜眼恍惚以為燒糊塗了,出現幻覺,忙喚奈奈。
「奈奈,我病的糊塗了,像是見著沈御醫了。」
奈奈過來握她的手,喜極而泣,「主子,您可是醒過來了,嚇死奴婢了,都怪奴婢淨胡出主意,叫您遭了大罪。您醒了才好,若醒不過來,奴婢就準備三尺白綾,以死謝罪了。」她擦擦眼角,又回,「確然是沈御醫不是幻覺,王爺著沈御醫來給主子您治病了。」
允淑不能置信,拔高了音節,「天爺,我這輩子還能活著再見到熟人,是大限將至了罷?」
奈奈哭,「主子快別胡說八道的,您只是受涼起了燒,哪有什麼大限將至。」
她勉強攢個笑,「我恍惚聽見昨晚上下雨了,你可給咱們小苗圃里挖通水的道兒了?別回頭把苗子淹了。」
沈念嘆氣,「你清醒了倒不記掛別的,那苗圃里的苗子比得上他還重要?」
她側頭,「頂重要的。二姐姐還好麼?」
沈念回說好,「日日掛念著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的,成日念念叨叨,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她心裡不是滋味,忙岔了話,「奈奈,你去把咱們埋在地窖里的蘿蔔挖些給沈御醫帶著,眼下開春二三月的天,想吃新鮮的不好找了,咱們地窖里那些都還新鮮著呢。」
奈奈連忙答應著,拿了木耒轉頭就出去了。
她垂眼,輕聲問沈念,「這幾年他好麼?我被關在這裡聽不到外頭的事兒。」
沈念嘆氣,「哪裡能好?知道你進了壽王府,回去就大病一場,廷牧喚我去的時候,人就剩半條命了。足足病了整月,等人好了也清減了,瘦的撐不起衣裳來。還被你氣的夠嗆,差點想不開。」
「我哪裡敢氣他的?」允淑咳嗦一聲,分辨,「那時候難,李大人和崔姑姑都說,得罪了壽王爺,他就是個死,我承他錯愛,如何忍心看他那樣的人為我再經歷一次磨難?」
「還有這事兒?修葺竟捂的如此嚴實,從未說過這樁。不過你送玄暢好些東西來著,我聽說他本以為你送他那些物件是獨一份只給他的,後來也不知他從哪曉得,已故的高中侍也有雙鞋子和大帶,就連小七公公也有雙麻履。」沈念望著她,「你針線活計真是好的不得了,怎麼這麼想不開去了尚儀署?我看合該去尚衣局才是。」
她想想,是不假,卻辯駁道,「小七隻有一雙鞋罷了,內官老爺只有一條大帶和一雙鞋,你看,我足足送了他一條大帶,一條蔽膝,兩雙鞋,可見他在我心裡,位置是更重要一些的。」
沈念:……
兩人一時沉默,允淑望著帳頂,躊躇著問沈念,「我在這裡雖什麼也探聽不著,可還是聽過些關於他的閒言碎語的。他娶親了麼?聽說身邊跟著個六歲的孩子。」
沈念說沒有的事兒,是言青和弟媳的孩子,也是小七公公親姐姐的孩子。
她回說哦,也不再說話了。
奈奈扛著半袋子蘿蔔回來,巧了碰上一早兒就來看允淑的壽王,她忙跪下來請安,壽王擺擺手,「起吧,你家主子身子可好些了?」
奈奈起身回話,「沈御醫施了針,人是醒過來了,只是高燒還未退。」
壽王額首,「本王去看看她。」
這許多年,他也是頭一回來瞧允淑,進門,就見床上躺著的人身姿妙曼,前凸後翹的,撓的他心裡一癢,心道,果然是個標緻的美人坯子。
沈念見他進來,起身揖禮。
他略過沈念到床前坐下,望著雙頰緋紅的允淑,身上一陣燥意,強壓了壓,關切道:「庶妃身子可輕快些了麼?」
允淑躺那點點頭,「奴婢身子輕快多了,勞煩壽王爺惦記著。」
什麼庶妃,她不過是個人質罷了,還能得壽王關切,是因著還能拿來威脅馮玄暢,只是這麼多年了,她這個人質還能發揮多點作用,已經不好說了。
她也懶得同壽王演什麼夫妻情深的戲碼,稱呼上越是疏遠越好。
壽王也不在意,關照她好好養病,等病好了,過些日子壽王妃進宮給皇后請安,正好讓她也跟著去透透氣。
她心裡翻個白眼,感慨大尾巴狼居然會突然有良心發現的一天?讓她進宮定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的。
「奴婢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還是別給壽王妃拖後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