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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壽王擺擺手,「不必,明兒我親去母后跟前說這事兒,納個庶妃不講那麼多禮數,回頭一頂小轎子抬進側門,你把堤園撥給她住就是,弄府上來做人質罷了,餓不死人就成。」
壽王妃謁謁身,「妾身這就去吩咐,都按王爺說的做。」
壽王攬過風情萬種的壽王妃,誇讚著,「本王能得卿如此,是福氣。」
壽王妃嬌羞了臉,底下人都趕眼色,立時放下幔子退出臥房來。
雪下整夜,天將亮,皇后貼身的宮女來傳允淑到皇后跟前說話。
天冷的喘口氣都是白煙,允淑穿的十分喜慶,白毛領緞面紅比肩,紅絨花棉裙,一眼望過去就叫人心生歡喜,走在雪地上,像團紅色的火苗掠過。
皇后和壽王在用早茶,初一早晨喝紅棗泡的早茶是一年的吉祥,壽王雖不是皇后所出,幼時卻由皇后撫養過幾個月,同皇后還是頗親近的。
允淑進來請安,一身打扮叫人看了心情莫名跟著好起來。
皇后笑著同她指指壽王,「快給壽王爺行禮罷,他今兒進宮求哀家給個恩典,一定要見見你。」
允淑提步過來屈身敬拜,「奴婢給壽王爺請安。」
壽王渾不在意的去扶她起來,「同我不必如此,過幾日就是一家人了,我向來不拘泥於這些。」
她小心避開壽王爺的攙扶,往後退一步,恭聲道:「王爺是主子,理應如此的,不拘泥於這些怎麼成呢?凡事尊卑有序,奴婢不敢逾越。」
壽王收回落空的手,只笑了笑,「你說的是,是本王欠周了。」
皇后見兩人說話毫不生澀,拿帕子輕輕點點唇角,「你們說話,哀家有些累,去歇了。」
允淑跟在壽王身後一同給皇后行禮,待皇后走了,壽王在椅子上重又坐下來,簡單道:「庶妃用不上場面,後日王府的轎子進宮來接人,你自己收拾妥帖。」
她福福身,應聲諾。
回來廡房,她仔仔細細將之前小七公公做給她的皮影子人兒和手上擼下來的羊脂玉鐲整齊擱在首飾盒子裡。
她還記得大監大人說過要再替她打同色的簪子來的。
時辰流沙一樣飛快的過,她一個人枯坐著,耳邊響起清晰的嘀嗒聲,一下一下的。
她托人給廷牧捎了話兒,估摸著這會兒子人該到了,才起身擦擦臉上的淚,把首飾盒子又擦一遍。
廷牧來的時候,她正重擦第四遍,臉上淚痕風乾好幾茬了。
廷牧給她揖禮,她沒等廷牧說話,先把首飾盒子塞過來,「這些以後用不上了,上次只給了大監大人一隻皮影子,還有個女娃的,這回也一併給他吧,不然一個皮影子怪形單影隻的,也是可憐。」
廷牧捧著盒子,為難,「大姑,你別怨廷牧,保住了眼前,才能談以後不是?」
她額首,「我曉得,你就替我告訴他,我只想安穩的嫁個人,以後兒女承歡膝下的,他身子不能成,給不得我想的日子,斷了念想的好。」
這話是絕情了些,架不住好用。
廷牧答應著,安慰她兩句,又覺得說多了更是無力,只得捧著首飾盒退了。
三日後,初五,壽王府來了頂接人的小轎子,她上轎前,急匆匆跑來個背小包袱的宮娥。
宮娥說自己喚做奈奈,之前在永巷做些雜活,才接了差事過來跟著允淑做個侍女。
小轎子特地挑冷清的時候來接人,雙喜也在殿上當值,壓根不知道這事兒。
接人的小廝催的緊,就差找個麻袋把允淑往裡頭一裝塞進轎子裡了,是以允淑和奈奈沒說上兩句話。
司禮監的內書堂里燃著檀香,空悠悠的,馮玄暢批完一摞摺子,好賴總算是得了半日閒暇,他起來松松筋骨,問廷牧允淑這幾日可好。
廷牧還沒得空給他稟報。
因著過節,主子連日操勞,也沒顧上這茬,如今問起來,廷牧略是遲疑,該如何說,他還沒思量好,支支吾吾的,沒說半個有用的字兒出來。
他見廷牧這般,心裡一沉,冷了臉色,「你有事兒瞞著我?她怎麼了!」
廷牧只得心一橫,將允淑給他的首飾盒拿出來,擱桌上,垂頭道:「大姑說讓奴才給您捎話,她說只想安穩的嫁個人,以後兒女承歡膝下的,您身子不能成,給不得她想的日子,讓您斷了念想的好。」
他一滯,不信道:「她說的?沒來由的說這些傷人的話是做什麼!」
廷牧呵腰,「今兒已經上了壽王府接親的轎子,怕是出宮去了。」
他重重的一拍桌案,咬牙切切,「現在在哪裡,我去見她!」
她不是說好了信他的麼?如今這又是做什麼?他已經抓了達祿來,眼見著就能拿達祿掣肘壽王了,只要再耗三五日功夫,今兒倒是好,竟背著他答應做壽王的庶妃,這是叫他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他火急火燎的往女官處所來,廷牧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幾次三番想喊一聲主子,這是在宮裡,好賴殺殺臉上的煞氣。
到了廡房,左右尋不著人,倒是瞧見允淑留下的書信,寥寥幾個字,扎的他心疼。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他握著信無力跌坐在地上,女人絕情起來,可比什麼吳起陳世美張生全加起來還絕情。
廷牧望著他丟了魂兒的模樣,心不落忍,杵在那叭叭落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