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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天那麼藍雲那麼白的,花也香物也美,一入候門深似海,從此餘生能看的,就只剩王府後宅里半方天地,可惜了這輩子。
兩人一路無話回來,雙喜去殿裡當值,她仍是到小書房枯坐。
誦讀過幾本禮法冊子,許久不曾見的小七公公過來尋她,遠遠的翹著腳給她揮手。
皇后殿裡頭行走當差都是有階品的,小七公公下等使喚黃門進來不得,候在青瓦紅牆的夾道里等她。
她出來,笑問,「小七公公怎地來了?找我有什麼事兒麼?」
小七揖禮,「大姑,奴才替李侍郎大人帶話兒來的,侍郎大人進宮來稟事兒,現下退宮在官軒歇腳,遣奴才來喚大姑過去說話。」
允淑琢磨,李侍郎大人估摸是知道她找著二姐姐的事兒,想同她說說話?遂掖掖手,道,「我這會子正得閒,小七公公帶路罷。」
小七說成,領著她往官軒來。
官軒是在宮門口不遠的園子修葺的涼亭,供退宮官員朝臣臨時喝茶歇腳的地方,平時並沒什麼大用處,也沒什麼官員真的來歇腳過,地方不大難得僻靜無人。
李葺不是個拘謹的人,坐在涼亭的欄杆上,一腳踩石凳,一腳踩地,嘴裡銜著根牙籤子,官服套在身上看著極不熨帖,慣來的放蕩不羈。
允淑過來給他行禮,張口還未說話,李葺先瞪她一眼。
「你同你那二姐姐簡直如出一轍,都是紅顏禍水。」
她知道李葺說話直,也沒反駁,在石凳上坐下來,聽他說。
李葺瞧她一副低眉順眼沒脾氣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沒好氣道,「你莫在我跟前這模樣,我不是馮兄,這楚楚可憐的跟我不好使。」
她還不知道這是什麼事兒呢,一頭霧水。若不是說話的人是李葺,她也懶得坐下來聽他說話。
「你姐姐現在好了,住進了常思的大宅院,常思也不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了,那樣穩妥的人竟執意要她做什麼外室。你就更不得了,若不是我今兒進宮來,還不曉得馮兄他為了你要動壽王的人,他如今幾斤幾兩?敢跟壽王爺叫板了?你簡直就是禍害呀你。」
他指著允淑,氣的凝噎。
允淑低頭,這又是為著壽王求娶她的事兒,人人都來找她不痛快,她主動去招惹的壽王爺麼?崔姑姑做一回說客,她還沒想透,又被李葺說一通,到全然是她的不是了。
「李大人要奴如何呢?嫁到壽王府嗎?」
李葺哼一聲, 「就算你嫁過去又如何?若他知道你是被逼無奈,還不去掀了壽王府的屋頂?人人都覺得他在這禁廷無所不能,他真的就無所不能了麼?他才十六,城府再深如何?你若真的對他報以感激,就斷了他對你的念想最是好。」
李葺站起來,望著允淑直嘆氣,「丫頭,莫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毀了馮兄的前程。他叫人動了達祿,若不動人,你尚且能逃一劫未可知,可他動了,他是關心則亂,這一關就難過了。」
允淑不太懂,她本想反駁李葺幾句,可說起達祿這個人她知道,任鹽務府判度支一職,曾經同她父親有些往來的。
「他同達祿大人起了什麼衝突了麼?」
李葺嗯聲,「達祿是壽王妃一母胞兄,也是壽王的人,壽王這人極有手段,前幾日莫莫去王府伺候,探聽到壽王暗地裡同言青和仍有書信往來,怕是之前言青和撒出去的人報的信兒,你的身份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之所以壽王沒揭穿出來,還在這時候求娶你,算好了要拿捏馮兄軟肋的。」
她著急,蹭的站起來,「不成,李大人您既然知道,怎麼不勸大監大人收手的?」
李葺搖頭,「我是勸不動他的,這事兒,全靠你了。」
她又能如何的?
目送李葺出宮,她一路回來,想了無數個辦法,都不能成,竟真的只剩下答應壽王這一樁。
好賴熬過女官殿試,眨眼就到了除夕,宮裡到處張燈結彩的,喜氣洋洋。
官家難得頭一回從禪房出來,同眾王爺皇子們閒話家常。
皇后殿留幾個人值夜,允淑和雙喜得了恩典不用近身伺候,窩在房裡賞雪吃餃子。
家宴散後,壽王同壽王妃回府上,立時有丫頭們過來替壽王更衣,取暖暖的湯婆子來給壽王妃暖手。
壽王往椅子裡一坐,嗤道,「同我耍花槍稚嫩了些,不過到底是個比言青和可堪用的,他是把雙刃劍,用的好自然是最好,若用不趁手,還是早日除之後快的好。」
壽王妃替壽王捏捏肩膀子,「王爺料想的不錯,他既然對我哥哥下手了,說明是想讓您知難而退,這是警告咱們別打那丫頭的主意,今兒在家宴上,又同父皇有說有笑的,連妾身都看的出來是故意做給王爺您看的。」
壽王眯眯眼,「自以為聰明,父皇老了,說不準哪天就駕鶴西去,他靠著父皇的偏袒還有幾天好日子蹦噠?福王那不成器的,成日只知道斂財,胖的走不動路,不足為懼,言青和與馮玄暢若同為我所用,互相牽制,到時候我繼位,那還愁以後朝堂不穩東西廠大權獨攬麼?」
壽王妃說是,「這兩日我進宮給母后請安,晨昏定省的時候,再提一下納允淑為庶妃的事兒吧。大考已經過了,這孩子倒也爭氣,竟拔的頭籌,這差事還沒分下來,若去了皇祖母宮裡伺候,我就不那麼好說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