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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她忙點頭,「是是,姐姐最懂我。」
兩人一路說著醫理和藥草的配製,不知不覺已然到了張掖邊界的官驛,夕陽將落未落時,晚霞映紅半邊天色。
有了歇息的房間,秦艽將包袱一放,找伺候的驛官要來滿滿兩大桶溫水,招呼允淑泡泡。
一人一桶,泡在裡邊閒聊,有一搭沒一搭的。
「我加了些艾葉葛根和白芍,這一路累的慌,泡一泡身子輕快。」
允淑答應著,「地膚子也可。」
她腕子上的鐲子泛著柔和的光,秦艽一下子來了精神,追問,「你這是羊脂玉的,顏色真是好看。」
她捂了捂,「就挺貴重的,來之前我還擼下來過,今兒也不知怎麼的,死活摘不下來了。我還想著兩日功夫,怎地就胖了麼?」
秦艽拉她手過來端詳那鐲子,輕訝,「瞧呀,這是什麼?是一行小字。」
允淑也盯著細看,才發現在蓮花的花瓣上刻著行小字,她竟一直沒注意。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秦艽睨她,「這是情郎送的麼?快說是誰?」她想了想,猜道:「昨兒晚上來瞧你的那表親麼?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
允淑臉紅到耳朵根,茫然看著秦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秦艽說的表親是寶兒哥。
她搖搖頭,沉進泡澡的桶里,這事兒羞死人了。
秦艽鍥而不捨,把她撈起來,狐疑道:「這樣貴重得鐲子,指定不是你那表親,他不是在東大營當差麼?羊脂白可是皇室的貢品,還能拿來做鐲子的,那是官家,再有,」她恍然大悟,「別不是馮掌印?」
允淑又一愣,差點摔進桶里去,她捂臉,「沒有的事兒!」
小姑娘的心思就那麼直白,叫人猜中了才會做些小動作,秦艽鬆了她,搖搖頭,「還真是掌印大人。」她搓搓胳膊,嘆氣,「掌印生的是頂俊美的,可到底是個太監不是?你年紀這樣小,花骨朵似的,還沒開來就被採擷了,可莫傻了,跟著太監能有什麼好的?」
允淑重坐進桶里,低著頭,舀水往身上澆,「大監大人是好人哩。」
「他是好人?」秦艽怔怔,仿是聽了天書還稀奇的事兒,「你不知道麼?他如何爬到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的?宮裡都傳遍了,皇后娘娘養了條哈巴狗,被個小太監看丟了,他把那小太監活活打死了,此前他還是宮裡最下等的太監,因這事兒升了官,提拔到官家跟前伺候,官家恨朝中一個大臣,他把人折騰的吊著半口氣兒,每天割下一塊肉做成肉羹,再讓大臣自己吃了。」秦艽打個寒噤,「那是個鬼,叫人聽了渾身冒冷汗的主。」
允淑愕然,光聽秦艽說,身上就起了冷汗,可轉念一想,大監大人那樣溫和的人,怎麼可能做那麼叫人驚懼的事兒呢?
她搖搖頭,「我不信,他是個好人的。」
秦艽趴在桶沿上看她,「就是不信,可你同一個太監過日子,真的好麼?他是不能生孩子的。」
允淑起來,擦擦/身/子,「我泡好了,有些困,先去睡了,姐姐也別泡太晚了,早些歇息,明兒咱們進了張掖地界兒,就怕沒這樣的松閒了。」
她避而不答,秦艽就直嘆氣,「我都是為你好,往後到了年紀,找個正經男人嫁了才是,就算不是青梅竹馬,老師也很好的……」看著允淑去了床鋪,她喊,「你好歹考慮一下啊。」
躺在床上枕著胳膊,允淑沒再搭腔,想一陣子昨兒晚上竹林月光下那樣溫和的臉,馮玄暢連眼底都是溫柔,總是有原由的吧,不然在宮裡當差,死的就是他了,她就遇不上他了。
同寧苦一樣。
換作是她,也會逼不得已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兒,他同她又不一樣,帶著深仇大恨的,偶爾不擇手段,情有可原。
思量一陣兒,又想李允善,現在人在何處?
月光長長,冰涼似水。
馮玄暢時不時在摺子上批幾個字,廷牧說李大人遞來書信,李允善在張掖城被人擄上輛馬車,正循著線索去找。
他答應著,「仔細找,找到了送沈念那裡去。」
廷牧回是,又道:「言煦照您吩咐,從督主署散出去好些大逆不道的話兒,已經傳進壽王耳朵里了。」
「還不夠,壽王倒了對福王有好處,」他把摺子合起來,給廷牧,「差個言情和放在咱們府上的線子去辦,把這個摺子送壽王府上去。」
廷牧躬身,「奴才知道,他們正急著立功呢,最好咬鉤。」
這事兒廷牧辦的妥帖利索,故意將摺子遺落,叫言情和的眼線子撿了去,那線子連夜偷偷摸摸出了掌印府。
廷牧回來稟話兒,說事成了。
摺子是福王參壽王的,話里話外意指壽王擁兵自重,強行索要福王銀庫里的銀子。
叩著桌案,馮玄暢胸有成竹,摺子一旦被壽王看到,這兩個皇子表面上的客套也就維持不下去了,壽王一定會直接找福王質問。
福王一直都是用錢賄賂人,受他賄賂的不比太子賄賂的少,只是太子是個憨傻的,什麼都搬到明面上做。
壽王一旦壓迫福王,福王勢必會反擊,那一直以來暗地裡的勾當就會浮出來,擺到官家面前。
結黨營私,官家最是痛惡,福王想全身而退,就不能了。
既然答應了雍王聯手,他先出些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