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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半彎月亮掛在東天上,廷牧來喊他,站在門外輕聲道:「掌印,言煦給綁回來了,您現在去見見人麼?」
他輕起身,喚兩聲允淑,她不答,繞過屏風他在床頭彎下腰來,理理她因熟睡搓亂的頭髮,「我這樣喜歡你,也是著迷了,明知道現在身子這樣配不上你。」
替她掖掖被,他提步出來,合了門。
廷牧跟他身後,稟著,「太子還妄想垂死掙扎,著西廠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保住齊相國,言青和這次在太子那邊吃了大虧,咱們的線子回說,他正準備攀附壽王。」
他轉轉大拇指上刻福壽長存的翡翠綠扳指,嗤笑,「齊相國的案子本就是西廠辦的,證據理的明明白白,他若是回頭再保齊相國,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太子這條根基是廢了,官家念及父子之情不殺太子,只怕也得是個終身幽禁。言青和急於再尋靠山,壽王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
廷牧擔憂,「壽王不似太子那樣窩囊好對付,咱們是不是要在西廠之前表表忠心?」
他說不用,「眼下還不是站隊的時候,把官家伺候好了,關鍵時刻才有用,你家掌印大人,不籌謀事兒麼?」
廷牧說,「有備無患最是好,眼下官家沉迷修道,又許久不理朝事,奏摺都擬了往司禮監送,朝廷里有些官員已經開始有些微詞,說您這是要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他輕描淡寫的,「哪個不知死活的說這話?給他安排好路了麼?」
「送上了陽關大道,現在在閻王爺跟前訴苦去了。」廷牧呵呵腰,「這樣的無名小卒倒也沒什麼所謂,只不准就是西廠或其他同您有過節的故意尋人來詆毀您,咱們私底下處理了就處理了,可人言可畏,殺人誅心,賊咬一口還入骨三分呢,三天兩頭這樣的言論在朝里就起一回……」
他沒敢再說下去。
馮玄暢停下來,拍拍他腦瓜子,「過了明兒,這些渾話你保管再聽不到第二回 。」
廷牧摸摸頭,「您都這麼說了,都是奴才杞人憂天了。」
兩人進來暗室,燭火搖曳,一屋子的酒氣,錦衣衛過來給馮玄暢揖禮,「主子,人帶回來了,已經灌了葛花水,估摸一會兒就能回您話了。」
他也不急,精神飽滿的坐在那裡喝茶,叫廷牧也喝。
廷牧躊躇著不敢過來,哆哆嗦嗦搖頭,「奴才就站著伺候,不敢喝不敢喝。」
掌印每次拉著他一起吃飯用茶,他都得鬧幾天的肚子,上吐下瀉絕沒個好兒,他自認命賤享受不了這個福氣,鬧了幾回肚子,就再也不敢用掌印送到嘴邊上的吃食了。
他揶揄,「出息。」
廷牧陪著笑臉,知道這是掌印放過他了,高興的提了水壺,「您歇著,我再給言煦這龜兒子醒醒酒。」
馮玄暢自吃著茶,由著廷牧拿水往言煦臉上潑。
言家弟兄兩個長得都是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的小白臉模樣,招女人疼的。
被潑了冷水,言煦一個激靈,睜了眼迷離的掃視一圈,腦子還混混沌沌的,說著醉話,「小爺有錢,給小爺拿……拿……酒來。」
馮玄暢不喜不笑的問他,「言二公子,還喝呢?」
言煦聞言,登時一個激靈,七分醉意去了五分,整整衣裳噗通往馮玄暢跟前一跪,「爺,您別打,打也行千萬別打臉,我錯了,不該偷跑出去喝花酒,我就是欠呢,狗改不了吃屎,管不了舌頭上三分酒癮和下半身的禍害。」
馮玄暢捏著茶盞子,輕輕抿一口,「你相好的已經送到西廠督主署了,答應你的事兒咱家沒食言,你也別忘了答應咱家的事兒。」
言煦磕頭,「您只管放心,絕對不讓我哥……不是,言青和,絕對不讓言青和攀附上壽王。」
馮玄暢滿意的點頭,「你比你哥識時務,哥哥重要還是榮華富貴和妻兒更重要,你得有桿秤,這事兒成了,你想要的,就都得到了。」
言煦頭點的小雞啄米一樣,「都虧了馮大人您提醒,我哥錢已經夠多了,也不知道還要升官做什麼,嗐,他要是好說話,我們兄弟倆開開心心的,是吧,有錢去哪不好過日子啊。」
馮玄暢懶得跟他繼續廢話,站起來理理袖子,「明兒廷牧送你回去,你見了言青和,好好敘敘話兒。」
言煦趴地上直磕頭,「謝馮大人,馮大人您老人家壽比天齊。」
等暗室門一關,言煦坐起來,擦擦腦門上嚇出來的冷汗,暗暗竊喜。
這樁買賣真不虧,他只要按馮大人說的,回去住在督主署,趁哥哥不在扮上兩回督主大人,散播一些對壽王不利的話兒,白花花的銀子數不盡的美妞就全來了。
絕對好過每天看著言青和的臉色過日子,親兄弟還跟他明算帳,那麼有錢,捨不得給他這個全須全尾的弟弟用,一個太監能享受什麼呀?都沒傳宗接代的根兒了。
他躺在地上,樂呵呵的想著明兒回了督主署,吃山珍海味的流水宴,口水都不自覺流了出來。
馮玄暢回房,瞧允淑仍在熟睡,也合著衣裳小憩了會兒。
醒來兩人一併洗漱,他挑了篦子給允淑梳頭。
抹了桂花製成的頭油給她抹上,仔細分縷,盤在頭頂上。
女官頭飾花紋晦暗,樣式嚴肅,他替她簪好,說失了少女的活潑勁兒。
由著他給自己收拾好,她捏了妝盒裡的螺子黛,起身道:「大監大人您一坐,我幫您畫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