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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他目光悲悽淒,惶惶然,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
允淑垂頭嘆聲。
馮玄暢由著李葺在那裡咋舌,且把他和允淑結結實實擋在兩處,擱了筷箸,「你叫人給我遞信兒,說查到李家二姐兒的下落了,是在哪裡?」
允淑猛的抬頭,撐手去扯李葺的衣擺子,「是真的?二姐姐找著人了?」
李葺說是,捏著她的袖子把她的手拿開,「果然是齊晟做的好事兒,給囚在黎塘那樣沒人的莊子裡,若不是西廠辦事利落,把人治了罪收在獄裡,只怕還打聽不著。」
允淑著急,恨不能立時就見到李允善,坐的也不安穩,追著問:「李大人您把二姐姐救出來了麼?如今安置在哪裡?我現在可能去見見麼?」
李葺垂眼,略有難色,「怕是見不上,我到的時候,莊子空了,有個年歲大守莊子的老頭兒,說你姐姐已經瘋了,齊晟被抓去大獄那天,守莊子的人卷了錢財各自逃命,也沒人顧得上李允善,估摸著應該是走失了。你也別急,我遣人沿路打聽去了,即是瘋了就指定顯眼,不怕找不著。」
她淚眼汪汪的,屈了胳膊把臉埋進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二姐姐瘋了,好好的人得是被糟踐成什麼樣,才會瘋了?
鈍刀子割肉一樣疼,疼的她說不出話來。
兩個男人坐在那裡,是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到底是李葺沒忍住,開了口,「你也別哭這麼狠,沿路打聽,應該是一路往北去了,你琢磨琢磨,你們家在北邊兒有沒有親戚什麼的,許是去投奔親戚去了?」
允淑頭搖的撥浪鼓似的,「沒有,北邊沒親戚也沒的熟稔的朋友。」
李葺皺皺眉,「那就難辦了,我派出去的人打聽到張掖,再往北不成了,回信的人說張掖北邊染了瘟疫,到處都挖了溝壕,怕瘟疫往南邊散,張掖的縣丞正擬了摺子往朝廷這邊送。」
允淑不太計較這些,她也不是不惜命,可事情牽扯到她二姐姐李允善,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當初兩人被迫分開,她就想著,就是要死,也得死之前再見二姐姐一回,不然去了那邊,也不得安生。
她哭一陣子,等李葺走了,磋磨了馮玄暢整整一個晚上。
睡不著,鐵了心的就是要離開宮裡,親去張掖以北去找人,說的信誓旦旦的,「張掖再往北就是寧苦,你瞧我二姐姐滿心裡裝的都是我,李大人不是說她瘋了麼?瘋了心裡還記掛著我呢。」
說一陣兒哭一陣兒,他安慰她也不成,軟話說了一大堆。
他說的口乾舌燥,她哭的口乾舌燥,兩個人蹲在屋裡,足足灌了三大壺茶水。
左右她就是不依。
「我這條命是白撿回來的,還由不得我做主了?您是司禮監掌印,指派個女官出宮去做事兒,多簡單的事兒?怎麼就不能成了?」
他扶額,「你就是不為著自己想,也得為著我想一想,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知道你就在我身邊,怎麼你就在乎你二姐姐,旁人的心思就那麼不在意呢?」
她抹眼淚,灌一口茶,「說來說去,這忙您就是不願意幫?」
他也負氣,嗡噥著:「我不幫,我不準備放你離開,就是不能眼睜睜瞧著你去送死。李葺說瘟疫來勢洶洶,大家都避之不及,你怎麼就想著往上頭撞呢?」
她頂著腫的核桃一樣的眼泡子,鼓囊,「不幫就不幫,你這人是個沒心沒肺的,我往後……不,永遠,永遠永遠都不再和你說話了!」
提了茶壺自顧回屋,把門在裡邊反鎖了。
馮玄暢跟她後邊,砰的一聲給關在了門外,撞了額頭好大一塊包。
廷牧躊躇著開解他,「大姑是個認死理的脾氣,您現在別嗆她,回頭您做個玩意兒哄哄她就成了。」
他搖頭,「她性子哪是哄哄就能好的?被抄家,父母都去了,就餘下她們姐妹倆,她心裡切切我都能感同身受,明白她對李家二姐兒一腔子的念想。只是她現在腦子不靈光,想不透徹事情的輕重厲害,她生我的氣,不理我,我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往瘟疫散播的地方跑。」
這事兒誰都為難,他嘆氣,自顧回了房。
廷牧挑著燈在門口站著,敲門,「大姑,我知道您肯定睡不著,您開門叫我進去,沒準我能給您想想法子呢?」
她捂著臉坐桌子旁,「你同他一個鼻孔里出氣,兩人穿一條褲子的,你能幫我出什麼主意?回頭就把我賣了,我能信你麼?」
廷牧躬腰,「您信奴才一回,別跟掌印鬧得不說話了。李大人不是說那縣丞的摺子遞過來了麼?等給官家過了目,指定要遣御醫們去張掖的,您暫且忍耐幾天,咱慢慢籌劃著名。再說您要是什麼都不顧了,說走就走,宮裡憑空跑了個宮女,那還得了?」
允淑擦一把眼淚,哽咽著「你說的也對,那我就再等兩日。」
「哎。」廷牧答應著,「明兒您聽奴才的,好好當值,咱等著看看朝廷怎麼安排。」
她嗯聲,「你回去歇了吧,明兒大監到皇后跟前說一說,我就安穩的先在皇后殿伺候幾日。」
廷牧說成,退了下去。
縣丞的摺子加急,挑著官家早朝的時辰,直送到大殿上來。
官家悲天憫人,問誰願意去做個欽差大臣,帶醫官們去賑災。
一眾朝臣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往火坑裡跳,你推給我我推給你,互相吹捧著,愣是沒有人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