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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官家惆悵半天,「皇后這半年來也不知過得如何,上次祈福後,就再沒跟她見過。她同寡人是少年夫妻,若不是為著太子,也不會同寡人鬧的這樣僵持,寡人知道她不讓廢太子有她的考量,眼下太子還在,其他的親王多少收斂些,不至於為了皇位互相謀算,可太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寡人對他一忍再忍,多次告誡他作為儲君不可向臣子們低三下四卑躬討好,為君之道便是用人之道,他不明白,若對他再繼續縱容下去,那寡人就是千古罪人。皇后多少對寡人是有怨言的,也罷,怨就怨吧,今兒誰也不傳詔了,廠臣你陪著寡人說說話吧。」
他應是,絮絮叨叨的給官家講詩書,說風土人情。
允淑從掌執文書殿下值剛回來,整個監欄院黑燈瞎火的。她悵然,心道大監大人還沒回呢?
這些日子兩人一直都在一起,近乎形影不離了,擱以往大監大人就是有事回不來,廷牧也會來給她知應一聲,告訴她大監做什麼去了,用不著等。可今兒居然連廷牧的影子也沒見著,她有些稀奇。
尋不著人,她自挎了食盒去屋裡用飯。
雙喜特準時來找她,進了門聞到香味兒,就又跟著吃了兩筷箸,邊夸著菜色好吃,邊問允淑,「今天尚藥局的沈御醫去尚儀署給女司們例請平安脈,你怎麼沒過去?是這邊沒遞信兒過來麼?」
允淑點個頭,「嗯,沒人過來遞話兒。」
雙喜打個哈欠,「那真是可惜了,唉,」她嘆氣,「你不知道今兒那場面,那陣仗,沈御醫診出青寰的肺子不好,崔姑姑怕她給上殿過了病氣,請她出宮去修養,她倒是和崔姑姑爭執起來,惹了姑姑大不痛快,最後是被拖走的。」
允淑約莫猜到,這是大監大人著沈御醫這樣安排的,便問雙喜,「她真的是肺子不好麼?」
雙喜嗯聲,「那還有假?我每月來那事兒,總是腹痛難忍的,沈御醫只給我切了脈,就開了調理的方子,他真是神醫。」
雙喜自然是信實的,凡事臨到自己身上靈驗了,便打心眼裡就信奉起來。
人不都這樣麼?總認為自己覺得好的,別人定然也覺得好。
允淑若不是早就知道馮玄暢動了除掉青寰的心思,她保管對雙喜的話兒也信很實。
「可憐見的,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偏偏肺氣就正趕上她。」
她總得尋話頭把話接下去不是?
雙喜古怪:「你這話說的,就好像那病氣挑人兒一樣,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還有幾個人也一併送出宮去修養了。」
她應和,說:「瞧我嘴笨,是我不會說話了。」捏捏手,岔了話頭問雙喜,「常到宮裡來給你送好吃的好玩兒的那個哥兒,他平日都喜歡什麼?」
雙喜托腮想一會兒,「讀書,吟詩,作畫,偶爾也喜歡射獵。」
允淑笑,「不是,我是說穿戴哩,他平日愛穿深些的衣裳還是淺些的?」
「喲,」雙喜紅了臉,「那不知道,我沒問過呢。倒是每次見面,都穿的挺素淨的。你問這做什麼?」
她往前湊了湊,「我前兩日給大監大人做了條大帶,就平常人家的公子常佩戴的天青色,白帛底子的,繡了雲紋仙鶴,我拿給你瞧。」她起身從矮柜子里拿出張白描圖來,鋪在桌上,欣喜的緊,「看,就是這個圖樣子,叫仙鶴祥雲圖。」
雙喜笑,「這圖樣子精緻的,哪裡像繡在爺們身上的東西?我瞧著像是咱們姑娘領襟子上的花樣。」
允淑聽罷掩嘴笑,「是了,我從未給爺們做過這些花樣子。嗐,反正大監大人也算不得是個全須全尾的男人,什麼花樣子擱他身上都熨帖。」
雙喜說也是。
雕花籠的窗戶糊著層白紙,月光照不進來,馮玄暢路過窗戶外正回屋,聽著偏屋裡頭兩個人絮絮叨叨,問廷牧,「姑娘們到一處,都聊些這個?」
廷牧打個寒噤,「這話兒掌印您別問奴才,奴才雖說是個不全的男人,可也不是女人,姑娘們平時聚在一處說什麼,奴才哪能知道?您問奴才今兒打了幾個人板子,幾人挨得重,幾人挨得輕,幾人被打死扔到宮外亂葬崗了,奴才都門清呢。」
馮玄暢調開視線,看一眼青天上的白月亮,轉了話頭,「禁廷里沒幾天安穩日子過了,你叫線子們打聽打聽,外頭有什麼能指派宮女做的活計,她留在宮裡我瞻前顧後的伸展不動手腳,你挑個遠些的差事,離長安越遠越好,把她遠遠的安置出去,等宮裡頭這樁風起雲湧定了,再把她妥帖的接回來。」
廷牧鞠鞠身子,「大姑年紀還小,不懂這男女之間的事兒,等過兩年開了竅,知道您這樣為著她事事操持,指定心生歡喜的。」
第31章 太監何必為難太監
他也不求說什麼回報,感情上的事講的是個你情我願,若是她有一天也喜歡上自己,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喜歡,也強求不來,只要他細緻妥帖的對她好,就成了。
這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擱別人大抵會覺得他一個太監,心裡還存著情愛,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兒,可貪嗔痴求不得,太監不是和尚,也做不到六根清淨不是?
浴著月色回房,寬衣解帶,他把允淑送他的大帶擱手裡反覆摩挲,這是她頭一次送東西給他,他很珍惜哩。
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互送定情信物?一隻鐲子換一條大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