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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允淑聽罷一臉愕然,心道這帶她出來拜月老倒好,順手把她做了人情相送!哪怕她是個身份低微的罪臣之女,也經不住這麼糟踐,被人送來送去。

    她有些悲傷,覺得自己果然像牲口一樣,開始還值些錢,好歹要用買賣的。現在呢?連錢都不值了,牲口都不是,就是個物件。

    雍王瞧著她小臉一陣青一陣白,起初還有些氣憤、掙扎,最後垂了眼皮,悲悽淒的愣是沒為自己說一句話。

    便轉而對馮玄暢笑了笑,「廠臣好意本王心領了,只是本王對沒長開的孩子實在沒那興趣,瞧這女司也是一臉的不樂意,何苦強人所難?本王今日也是正巧來捧巧娘的場,咱們看戲。」

    馮玄暢心裡舒口氣,應和著落座。

    雍王在,氣氛就沒有方才那麼隨和,允淑大氣兒不敢出,站的久了腿都有些麻,她心裡一口氣兒順不下來,就盼著雍王這尊大佛坐累了,無趣了,趕緊離開,好讓她能坐下歇歇。

    馮玄暢也沒比允淑好多少,雖然坐在那裡陪著笑,臉上滿是平和,心裡卻正琢磨著怎麼才能找個由頭告退。他今兒出宮,是為著陪允淑過七巧,不是來同雍王斡旋的。

    戲台子上後邊唱的什麼故事,他們誰都沒聽進去,各人揣著心思,貌合神離。

    一曲肝腸斷謝幕,小倌立時行上去,同扮旦角兒的姑娘說了幾句話,姑娘就由小倌引著上樓來,腳步聲近了,馮玄暢拾起桌上的福娃娃面具帶上。

    雍王搖開摺扇看著他,笑了笑,「巧娘一個戲子,也不認得廠臣,何至於此。」

    馮玄暢拱拱手,「臣這偷偷溜進瓦肆已經是不是,再在瓦肆與戲子同坐一桌,傳到官家耳朵里,有十張嘴也是說不清了。雍王既然點了戲子陪酒,咱家就不擾雍王興致了。」

    他做勢起身,揖禮,對允淑道:「還杵著做什麼?給雍王跪安。」

    允淑忙答應著,過來屈膝揖禮,緊緊隨在馮玄暢身後退出來。

    雍王合上扇子,對身後的侍從道:「依你看,此人好拉攏麼?」

    侍從眼中精光一閃,「不好下手,不過是人總有軟肋,咱們不急,徐徐圖之才是。」

    出來瓦肆,讓她逮著機會,攢著氣兒一把拉住馮玄暢,不依不饒,「大監大人,我覺得你這個人挺不良善的。」

    他頓足,知道這是為著他方才說要把她送雍王府做填房的話兒生氣呢,便拉起她的手快步走,離瓦肆更遠些,才鬆開她,低聲提點,「雍王殿下,你知道麼?」

    允淑憤憤,「是皇子麼?即便是皇子,大監大人也不必如此卑微的討好,便是要卑微的去討好,也該問問別人,是不是願意被你拿去做討好的物件。大監大人覺得我是個軟柿子,想怎麼捏就可以怎麼捏是麼?」

    她向來算的上通透,此時卻犯了糊塗,左右就是認定了他媚寵,想拿她討好雍王。

    他滿是好脾氣,細著心同她解釋,「雍王怕是想試探我,這才在你身上找話,你以為他真的會對你有什麼想法麼?那不能夠。」

    允淑聽罷更是窩憋,「聽您這話兒,雍王要是對我真有想法,您就順水推舟借花獻佛了?我真真是看錯了您,晚上這花燈不看也罷了,您對我,同內官老爺對我,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她提步,往豢馬局的方向去,負氣的模樣,像剛出籠的包子。

    沒走兩步,整個人一輕,被馮玄暢在後邊抱了起來,抗在肩上。

    他說,「你小,不懂這些內廷的謀算,我不同你一般見識,再過幾年你就懂了,到時候就不說今兒這負氣話了。」

    第25章 苟富貴,勿相忘

    被他扛在肩膀上,允淑掙扎兩下,掙扎不動,咬了唇沒再言語,由他扛著。

    黃昏的太陽模糊個光圈,西邊天上起了靛青,萬家燈火闌珊,河邊聚滿了放荷花燈的男男女女。

    他捧兩盞荷花燈過來,遞給她。

    允淑足足生了一下午的氣,正托腮坐在河邊的柳樹下,望著長河發呆,仍是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他吶吶,「你脾氣倒是犟,還不打算同我說話?」

    她嗯聲,「不說,你遠些,去別的地方放河燈去吧。」

    馮玄暢把荷花燈放在地上,撩撩擺子在她旁邊也坐下來,聲調平和,「官家膝下除了太子,還有福王,壽王,雍王,八皇子,十二皇子,他們個個都對皇位虎視眈眈,若太子是個出眾的,自然能壓下一眾弟兄,偏偏太子行為不是那麼端正,底下的弟兄沒有服氣的。」

    允淑把臉別到另一邊,「你不用說原由,您是大監大人,司禮監的掌印,人人口中的馮廠臣,我是個不討喜的瞼書,還得靠著您在這宮裡過活,您是我現在的衣食父母,我是不敢得罪的,今兒是我的不是,您放心,往後您說東我絕不往西,您說打狗我絕不攆雞。橫豎,我二姐姐還指靠著您幫忙找,往後您別說我臉皮厚賴上您就成。」

    她是從寧苦經過難的,離死亡就差著半截,許多事情她不是想不透,只是得有時間,就算她通透,也有氣性上來的時候,眼下再想,也就沒那麼鼓囊了,只是還有些拉不下臉子來。

    馮玄暢知道她通透,用不著多解釋,但多說一句也沒什麼壞處,悶著聲繼續道:「官家暗裡已經好幾次想要廢了太子,都是皇后力諫給勸了下來。太子不是當今皇后嫡出,皇后雖同官家是少年夫妻,膝下卻無子,古來立儲興立嫡立長,官家沒有嫡子,只得立長子,如今我手裡握著東廠的實權,他們哪一個不想著法子的來拉攏我?軟的硬的,總試探著我吃哪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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