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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屏風帳子後的允淑攥著廷牧的胳膊,指甲深深剜著廷牧的肉,廷牧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吭聲,心裡納悶,這丫頭手勁怎跟個爺們似的。
她還抱著希望,覺得二姐姐有了下落,卻原來只是場空,言青和查不出來。
天殺的到底是誰?連西廠都查不到線索,這人還能憑空消失嗎?她咬著嘴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廷牧遞給她帕子,示意她擦擦臉。
接了帕子,她掩面,把哭腔都壓下去。
到底還是孩子,廷牧覺得能忍到這種程度,實在算的上克制了。
耳邊又響起馮玄暢清冷的聲音來,他說如此最好,若有了消息,還是不要瞞著他,他什麼都知道,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怕,沒得軟肋叫誰捏住。
他說,馮家的人都死乾淨了,他沒有親近的人,也沒得在乎的事兒。
她聽見言青和倒抽一口氣,宮燈的光把言青和影子拉的很長,投在屏風帳子上,影子揖個禮,消失了。
馮玄暢不緊不慢把茶水喝乾淨了,喚廷牧,「夜深了,送允淑回去先歇著吧。」
廷牧唱喏,正要點燈引路,允淑卻挪了步子往馮玄暢身邊去了,他忙熄了火摺子,兩步跟上去。
允淑淚眼汪汪的看著馮玄暢,哭的眼眶紅紅,她說大監大人,西廠都沒辦法的事兒,李大人能成麼?
但凡是個男人,怕是誰也抵不住這嬌俏人兒梨花帶雨的模樣,饒是他,也不成。
廷牧識趣兒的退出去,室內一時靜極。
陶鑄小壺裡茶水咕嘟咕嘟響著,他起來,從袖子裡摸索一陣兒,掏出個小巧玲瓏的蜜糖罐來,遞給她,「我小時候受了委屈,娘親就會做滿滿一罐蜜糖給我吃,很甜,撿一塊兒擱嘴裡,委屈都跟著甜味兒一起化了。」
外邊是濃濃夜色,天晚了,小室里只有他們,馮玄暢不用像白日裡那樣時時警醒著,刻刻繃著臉,現下看上去雙眼蒙蒙的,聲音也慵懶起來。
允淑接了糖罐,只可憐巴巴的望著馮玄暢。
他無奈,擰開糖罐子挑一粒糖塞進她嘴裡,問她,「甜麼?」
她說甜,眼淚卻也混著一起進到嘴裡,甜甜的鹹鹹的,不怎麼好吃。
終歸是拿允淑沒辦法,他伸伸手把肩膀送上前,「想哭就哭吧,肩膀借你用陣子,等哭完了,咱們得回去安置,明兒還要當值呢。」
她心裡明白,哭也解決不了什麼,以前再苦日子過得再艱難,她都咬牙撐著沒哭過一回,今晚也不知是怎麼了,情緒沒來由的失控,仿佛要把之前受得委屈全都哭出來一般,趴在馮玄暢肩頭,鼻涕眼淚都抹了上去。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平復她的心情,一邊安慰她,「哭累了就睡,等睡醒了,就不委屈了。」
她哭的那樣大聲,他想,幸好這是間密室,外頭瞧不著也聽不見動靜。
過了亥時,廷牧挑著燈在外頭試探著喊一聲,「掌印,咱們回吧。」
他嗯聲,把茶水潑在小碳塊上,立時冒起一陣白煙,熄了茶爐的火,抱起允淑提步出來。
廷牧仍是挑燈在前邊走著,出來暗道關上暗室的門,提燈照著這禁廷里深深地長道。
等進了偏房,馮玄暢把允淑在床榻擱置下來,蓋了夏涼的薄毯子,她睡得沉沉的,也安靜,半天長長氣翻個身又老實的睡去,可憐兮兮的模樣,叫他心尖疼。
他守著她一陣子,起身去歇了。
天剛有了藍色,允淑就收拾好到了內書堂批摺子,她沒等馮玄暢一起,昨晚哭的狠了,眼皮腫的癩蛤/蟆似的,怕人看見。
偏殿裡一個人都沒有,有些土灰的味道,她開了窗戶通風,才坐了一會兒,一道摺子沒看完,廷牧風一樣的找了來。
他囁喘,「您可是讓人好找,早飯也沒用,先來內書堂做什麼的?這摺子總也批不完的,今日不是要去牢里瞧高中侍麼?快跟我回去收拾收拾,用了早飯就出宮了。」
她抬頭,駭了廷牧一跳,「天爺,您這昨晚上哭的也太狠了些,這要是讓掌印看到了,得心疼的。」
她拿手捂上臉,「很醜,是不是?」心裡委屈的想,果然是沒法子出門見人了。
廷牧咋舌,「不太醜。咱回吧。」
她跟廷牧回院,馮玄暢正拎著食盒進屋,跑兩步跟上去,她一直低著頭。等往椅子上一坐,馮玄暢看著她的臉,笑了起來,她一糗,乜旁邊站著的廷牧一眼,這人說話真真不可信的,瞧瞧,這是心疼的模樣嗎?明明是在取笑她呢。
笑她哭腫了眼皮,跟個癩蛤/蟆一般丑。
馮玄暢把涼拌的三七夾她碗裡,「小七說,你博學,還知道三七活血化瘀,多吃點,消腫。」
她本來想衝撞他兩句,問問他不過是腫了眼皮,有什麼可笑來的,一聽這話兒,耷拉頭聽話的嗯了聲,安靜的吃起飯菜。
用過飯,淨了手,馮玄暢帶她出宮去牢里。
東廠的人讓西廠辦了,官家最怕官官相護有人假公濟私。明令了東廠不得插手高金剛的案子。
東西廠辦案,負責犯人收押的卻是大理寺,官家慣會馭人之術,由著東西廠鬥法相互牽制,底下的人斗,官家的皇位才做的穩當,坐的長久。
大理寺威嚴的狠,飛檐翹角,丹堊粉黛,門前狴犴昂首挺胸,威風凜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