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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馮玄暢嗯聲,「還有其他的麼?」

    廷牧說是,「這青寰出生的時候有小疾,倒不是什麼大病,也沒病根。」

    「沈念可過來了?」他問。

    「沈御醫在隔間侯著吃茶,正等您呢。」

    馮玄暢沒再說話,理理衣裳去見沈念。

    沈念正吃著茶水,瞧著他一副沉澱淀的樣子進來,就嘆氣。心道這是有人又要倒霉了,他明明是個大夫,自從認識了馮玄暢後,已經越來越違背行醫救人的初衷,快變成這宮中殺人於無形的頂尖劊子手了。

    他調侃道:「我這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做派,倒是很得你中意。」

    馮玄暢揶揄,「大俠風範有什麼不好?」他肅了臉,板板正正的:「回頭你借著去給尚儀署小女司們診平安脈的由頭,送那個叫青寰的女司上路吧。」

    沈念驚詫:「一個小小的女司,竟然值得你讓我出手?」

    他垂著眼喝茶,輕描淡寫的,「她提了她擔不起的條件,活著便是禍害,你送她上路,全是我給她的體面,廷牧說,這女司出生時有小疾,沒有病根。」

    沈念想,這人真正會為難人,沒有病根還要他讓人家病逝。

    同馮玄暢說話,不能說的太明白,有些事一點就透,說多了就是錯。他把茶盅里的茶喝盡了,說至多兩年,宮裡實在不想待下去了。

    馮玄暢拿眼乜他,「那不成,你走了我怎麼辦?你捨得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內廷里無依無靠?」

    沈念扶額,略一漾攢個會心的微笑來,「我說不過你,你這個人心腸最壞,若不是為了你,我舍了自由身留在宮裡?我圖做個清閒人不夠自在麼?」

    馮玄暢笑笑,「圖你心裡有我,常思,你不要學李修葺那沒良心的離我而去,這禁廷,我一個人難挨。」

    唉,他同他說話,越來越是沒正形,兩個爺們說這這種話不是叫旁人難為情麼?

    沈念起身,一彈袖,「你司禮監的茶水我都快喝不起了,得,走人。」

    馮玄暢送走沈念後,吩咐廷牧去尚膳間取食盒,特別交代廷牧,多要一碗紅燒肉。他說允淑正在長身體,得好好補補。

    允淑此時正在內書堂坐著發呆,她手裡的摺子已經整理完了,藍批小字寫的頗有風骨,個個像刀子刻在紙上似的。

    馮玄暢拎著食盒回來的時候,她剛好無聊唱完一曲春江花月夜,餘音還未散去,聽到有人拍掌,她回頭,含羞帶怯,「你領食盒來了?」

    「嗯,紅燒肉,」他打開食盒,把菜擺出來,「還有你愛吃的水煮魚片。」

    允淑兩眼放光湊到桌邊,主動搬椅子坐下,「大監大人怎麼知道我愛吃這些?」

    馮玄暢沉聲,「李府上了年紀的管家說的,吃吧。」

    她實在是餓了,回宮的時候沒用早飯,笠韻只顧著給她收拾首飾和衣物,臨走才塞給她兩塊甜酥拿來填肚子,那點心一口便沒,根本就不打餓,她飢腸轆轆的做了一上午的工,前心貼著後背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也就沒跟馮玄暢客氣,拿了筷子去夾菜。

    兩人吃完,允淑把殘羹剩飯重又裝進食盒,過了晌她就要去掌執文書殿那裡當值,便攬了送食盒回尚膳間的差事。

    馮玄暢沒留她,只是囑咐她下了職就讓廷牧去接她。

    廷牧聽了,站在在門口傻笑,跟著掌印這麼久了,他還沒見過掌印大人對誰這樣上心過。

    他覺得允淑很有本事。

    允淑不好意思,靦腆著回,「這不太好,宮裡沒這規矩。」

    馮玄暢說規矩是人定的,旁人的規矩他管不著,司禮監的規矩就是他。

    允淑默,心想成吧,您就是這司天監的天,這禁廷除了官家您最大,順著您總是沒錯的,掖掖手客套道:「酉時細音值夜,我就下值了。」

    馮玄暢似笑非笑看她,「我知道。」

    她臉一紅,拎著食盒挑簾出了門,頭也沒回的往掌執文書殿去。

    未時日頭正毒辣辣的曬著,許多清閒宮人拿著小扇聚在陰涼處閒聊,允淑頂著毒日頭經過的時候,不經意聽了一耳朵,她們在談論沈御醫和馮掌印誰長得更好看些。

    允淑沒見過沈念,心裡也沒個對比,倒是覺得沈御醫能在姿色上同馮玄暢平分秋色,那定然也是長得漂亮的人兒。

    她將食盒送回尚膳間,就直接來了掌執文書殿,兩日未來,殿門前多了個大水缸,缸里種著一片荷花,開的特別美,沁著絲絲幽香,她駐足攜一枝花湊上去聞,身後有人喚她。

    「大姑,這花兒你喜歡麼?」

    她回頭,竟然是小七,心裡有些訝異,問他,「你怎麼來掌執文書殿了?」

    「大監大人提我做了掌執文書殿的內侍,平時就搬搬舊卷宗拿出來晾曬。」小七回她,又問了一遍,「大姑,這荷花你可喜歡麼?」

    她說喜歡,卻鬆了捏花的手,眼裡帶了些淡淡的哀緒。

    荷花好,她幼時常常纏著母親帶她去小荷塘泛舟,母親的身上總帶著荷花似有似無的清香味道,她聞著這味道入睡就很踏實,每每都能做場好夢。

    只是荷花清香常有,母親卻已經不在世上了。

    小七歡喜地跟她講,「是大監大人讓人挪來的,說大姑聞著這花香,心神能安寧些。」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鼻子一酸,嗡噥著:「大監大人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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