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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廷牧瞧他臉色差,立時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打個千兒問他,「掌印碰上事兒了?」

    他點頭,「你著人去查查荊州牧的家事,再替我查查尚儀署的女司青寰,去太醫院詔沈念來見我。」

    廷牧動作利索,悄無聲息的退出去,誰都沒注意著。

    馮玄暢推門進屋,允淑還在低頭理摺子,撐著頭咬筆尖,皺眉思索的樣子十分認真。

    聽著他進來,往這邊看了看,又低了頭。

    他拽拽曳撒,提步走過去,壓低身子挨著允淑,和她一起看摺子,他說,「允淑,這個摺子你很為難麼?」

    允淑點頭,「嗯,這順天府上月才得了賞銀七千兩,這月又跟朝廷要銀子,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批了,下月獅子大開口,上萬銀兩也是敢要的,可若是不批,免不得會有人說朝廷苛待功臣。」

    他乾脆坐下來,指點她,「順天府官至正三品,是整個長安城最高的官位,官家的身家性命,偌大的禁廷安危,都系在順天府了,他們是要為官家拼命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別說他現在要九千兩,就是要九萬兩,也是要批准的。」

    允淑聽完,明白了什麼似的,認認真真的批個准字,恭順的把摺子摞起來,她說,「奴懂了,這是拿命在使銀子哩,應得的。」

    馮玄暢摸摸她的頭,溫和道:「你說的對。」

    他多想擁她在懷裡,只是不能,她坐在咫尺,他只能摸她的頭來安撫她。

    嘆口氣,他起來,問她,「你可曾同身邊要好的朋友說起過你的身世麼?」

    允淑搖頭,「沒呢,六爺吩咐過,要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我很惜命的,從未同人提過。」

    他躊躇著,「你昨日可在朱雀街遇見熟人了麼?」

    她低頭想了想,道:「沒有,昨日裡不曾在街上遇到熟人過。怎麼了麼?」

    第16章 常思,你不要學李修葺那……

    他說沒事,又囑咐道:「尚儀署那個素來同你交好的青寰,往後你離她遠些,不可再交心了。」

    她以為大監大人知道了她被排擠的事情,憂心她想不開來開解她呢,就笑了笑,回:「雙喜說過了的,以後我不理她便是,我不傷心,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曉得她名利心重的。」

    他想,何止名利心重?想法還惡毒呢,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覺得自己很聰明,聽了個連證據都沒有的話兒,就妄想來拿捏他了,不自量力。

    他誇她,「真是個聽話的好姑娘。」便起身回桌案去繼續批奏摺,等手裡二十幾道摺子批完,他才起身,喚了人進來燃上香,囑咐允淑午時等他一起用飯,就揣著摺子出了內書堂,往乾和殿去。

    乾和殿守門的小黃門跟他打個千兒,稟他說官家正在後/庭小憩。

    他嗯一聲,輕手輕腳的去了後/庭,瞧見官家躺在長椅上,便隨手扯了雲絲毯替官家蓋上。

    官家聽到動靜,睜了眼,瞧著是他,便坐了起來,懨懨道:「廠臣,孤近日覺得身子骨越來越差了,時不時總是瞌睡,太醫也診不出個毛病,奏摺都得交給你處理,孤這是不是大限將至了?」

    他把奏摺放在小案上,給官家行叩拜大禮,「官家別這麼說,您正當壯年呢,只是暑氣重,老百姓常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兒,現在瞌睡都是正常的,等立了秋,還要再困些時候,天轉涼了就好了。」

    官家樂呵呵的,「就你說話最貼心,孤年紀大了才即位,有你伺候在身邊真好,省了不少心。」

    他說都是官家栽培的好,能為官家分攤憂慮是他的福氣,順口提了句言青和查高金剛買賣官職的事。

    「西廠那邊說乾爹賣官位,臣是萬萬不信的,他那麼大年紀了,也不缺那幾兩銀子,何故會去做那黑心的買賣?乾爹一手提拔我到今天,我還是信他的。」

    官家咳嗽兩聲,他忙去給官家拍背順氣兒。

    「高金剛他是辜負了孤對他的信任了,你進宮時間短,不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爛帳,若不是西廠查江南的水利查到了他身上,孤還不知道要被他矇騙多久!」官家指指長椅案頭的柜子,「你看看,都是言青和送過來的,一樁樁一件件,他高金剛就是死十回,都不夠。」

    馮玄暢過去拉開柜子,從裡邊捧出一摞的帳本和冊子,翻開來看。

    他抑不住的顫抖,高金剛果然是倒賣二品官職給了一個世家子,這世家子就是現任州牧,頂替了他父親的位置,安享馮家百十口人命換來的滔天富貴。

    官家看著他,只是有些憐憫,貴為天子他不能有錯,即便是錯了,也不是錯,他不能跟一個臣子認錯,只是嘆道:「馮州牧一門忠烈,孤自會為你家修建宗祠。」

    馮玄暢手一抖,俯身叩拜,「官家聖恩,臣感激涕零。」

    他不須多說什麼,剩下的事情官家自然會秉公辦理。

    只要把這些事兒挑開,擱在官家眼皮子底下,甭管把事情挑到麵皮上的人是誰,他要的不過是官家一個態度。

    退出乾和殿,他肅了臉,回內書堂,廷牧已經早早侯在那裡,見他回來,上前回話。

    「掌印,都已經查清楚了,那荊州牧是個酒釀飯袋,吃著父輩上傳下來的祖業,日子過得丁點兒也不安生,納了不少的妾室在家養著,他夫人何氏是商戶之女,在家中並無地位,那叫青寰的女司是何氏長女,卻不得荊州牧的喜歡,荊州牧最寵的是小妾沈氏,那沈氏才懷了孩子,何氏在府上礙了她的眼,正好逢上女司大考就被攆來長安探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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