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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李允善是被誰擄走的,馮玄暢也打聽過,只是後來進宮事情多起來分身乏術,就沒有再繼續查這件事。

    他初進宮的時候,夾著尾巴像個哈巴狗一樣在宮裡討日子,底層的奴才是奴才中的奴才,稍有差池就被拳腳相向,他只能忍辱咬牙撐著,上下討好,每天存著一百二十個小心,攀高枝往上走,才有機會到高金剛手底下做事,高金剛看他是個能栽培的,收他做了義子留在身邊調|教。

    他聽話,做事也利落,替高金剛做了不少喪天良的事情,才得了眼被舉薦到官家跟前做個掌印。

    等手裡漸漸拉攏了自己的勢力,想著不能總被高金剛拿捏在手上,這才謀劃著名匡了高金剛一把,讓高金剛說了不合宜的話挨頓板子回家省罪。這事兒他還撇的乾淨,高金剛受了委屈,非但不知道是他一手攛掇,還要擔心他在宮裡別受了牽累。

    他也挺佩服自己,曾經戰場上殺敵光明磊落,最瞧不上的就是朝堂里那些不擇手段的陰謀詭計,現如今呢?做著自己曾經最唾棄最不屑的事,苟活著。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交給李葺吧,你我人在宮廷,宮外山高水闊鞭長莫及。你的身份經不得東廠,雖說現在東廠歸我管,也不能保證沒有別的勢力混在裡邊。若放手去查的話,李葺最合適,他孑然一身廣交天下,定能幫你尋到人。」他沉了嘴角,看看時辰,「再過兩月就是乞巧節了,到時候若是能得空,帶你去月老廟許個願吧。」

    允淑聽完喜笑顏開,「能成嗎?」

    他點頭,「嗯,能成。」

    時候晚了,困意襲上來,允淑搓搓眼,有些撐不住,他瞧著是晚了,只是小七還躺在凳子上酣然,便清了清嗓子又擺出威嚴來,「看看你做的好事,小小年紀力氣怎麼那麼大?一杵子打上去就不省人事了,這裡離皇宮還有些路程,我寅時還要當值,這就回了。等小七醒了,讓他明日再回宮吧。」

    允淑走過去搖晃小七兩下,有點憂慮,自言自語著,「他別不是死了吧?木杵也能打死人的嗎?」

    馮玄暢起身,理理衣裳,提步踏進月色里,他今晚很高興,到底是一切都弄明白了,知道允淑就是他中意的那李家三姑娘,這樣很好,他能時時看著她,護著她,等她再長大些,他就去央官家給他賜婚。

    但是他也不能委屈了她,還有三五年時間呢,再籌劃籌劃,沒準會有個好結局。

    允淑送他出門,給他把馬套好拉過來,拍拍馬背,小聲道:「大監大人,您路上要小心,平平安安的回宮裡去,這許多事情我都沒能好好謝您,等我回了宮,您的恩情我都記在冊子上,往後一樣一樣的還。」

    他還能說什麼?同她講感情麼?她還小根本不懂得,一門心思認定他幫她是恩情,是因著李允善,只怕心裡還憐憫著他是個太監,沒那活道的,即便找到李允善也不能成婚,在她眼裡,是李家對不起他,一心想著從旁的地方彌補。

    跨上馬,他跟允淑擺擺手,「你先回屋去睡,等明兒一早孫六接你回府上,切記,回去後編個像樣的謊話,別跟今晚上似的,什麼都實話實說。」

    她答應著,「成呢,我什麼都不說,內官老爺問起,就說和堂姐敘了一晚,都是女孩子間的體己話。」

    他抿唇笑,聽了很歡喜,揚揚馬鞭融進遠處的夜色里。

    允淑回屋,心裡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合上眼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朝霞從東方鋪滿半邊天,老農在外邊灶屋生火做飯,炊煙在朝霞里也染上層粉色。

    小七公公撐臉,幽怨地望著床上躺著的允淑直嘆氣,他夾塊紅燒肉湊在允淑鼻息處晃晃,「大姑,時候不早了,起來用膳了。」

    他剛醒那陣兒頭疼的厲害,伸手摸摸後腦勺足有雞蛋大小的淤血包,問過老農才曉得,昨晚上是叫允淑一杵子打暈了。他想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這要是換旁人給他這下子,他非得討回來不成!可,是大姑就沒辦法了,悶虧只能吃著。

    允淑聞著肉香,比什麼都好使,登時不困了,睜了眼就去搶肉吃,小七公公把肉轉個圈重新放回碗裡,抗議起來,「大姑昨晚上把我打的生疼,人都暈過去了,這紅燒肉是給我補身子養傷的,只是拿來饞讒大姑,叫大姑別再睡了。」

    允淑沒搶到肉,收回手拍拍臉,訕訕:「我哪知道是你?若是知道肯定捨不得打下去的。你還疼麼?昨天我瞅著外邊院子裡有生的三七,搗碎了汁敷上能活血化瘀的。」

    小七眼神一亮,「果真麼?長得什麼樣?我去挖去。」

    她捋捋頭髮從床上起來,趿上鞋到窗邊,指指院牆根一小片地方,「喏,就那,細長葉子發了一大片的就是了。」

    小七歡喜的抱著紅燒肉出去,問老農要了鏟子去撅三七草。

    允淑簡單梳洗一番,上了胭脂水粉,出來找了搗藥罐子,把小七撅了洗淨的三七搗成汁,裝在紗布里,貼在小七後腦勺起包的地方,再用白布條結結實實纏起來。

    末了,打個結,揉揉小七的頭,「成了,包的結實著哩。」

    小七皺皺眉,拿鏡子瞅了又瞅,「這是什麼?包的像個兔子,這樣要被人恥笑的,不成不成,還不如在下邊多綁幾道。」他指指下巴,「你這包的不成。」

    老農喝著水往屋裡走,正想說六爺來了,得上路了,剛邁進來門檻,一口水噴出來,嗆得直咳嗽,艱難的指著小七的頭,「是嫦娥身邊搗藥的玉兔成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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