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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6:06 作者: 雲拿月
    沈晏清眼睫一顫,視線掃過桌上右角的報紙,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說:「生意是你自己做的,怪到別人頭上沒意思。」

    今天的財經報紙,最新也最引人注目的內容,當屬舒氏出問題的消息。

    幾個他們籌備數年的項目都產生了紕漏,比如其中一個礦場開發案,舒氏勘測及建基地花了好長時間,到今年終於動工,近來卻發現地底下不是礦,而是堆積的廢料。

    買這塊礦場,被騙了個徹底。

    舒哲質問沈晏清:「你當時不要這個項目,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裡面有問題?我決定投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攔著我?!」

    最早開始接觸這個礦場項目的是沈晏清,但是後來他放棄了。舒哲在得知消息之後有興趣,接洽一番,拍板定下。沈晏清雖然沒有推波助瀾,但他也沒有攔,眼睜睜放任舒哲去做。

    沈晏清抬眸看他一眼,「成年人,自己做下的決定還要別人來負責?」

    舒哲兩眼發青,說:「你故意的對不對,你不投是因為你早就看出了那個項目有蹊蹺,你偏偏不告訴我,故意看著我踩進火坑!」

    沈晏清沒興趣和他掰扯,淡淡道:「你怎麼認為就是怎麼樣。」

    舒哲氣極了,拳頭攥得緊緊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對舒氏傷害有多大?!」

    不僅是礦場這麼一件事,還有好幾樁三年前或四年前起頭的耗時久的生意,陸續進展到現在,像是莫名井噴一樣,齊齊出了問題。

    回頭想想,每一樁每一件,其中多多少少都有沈晏清的影子。要麼是沈晏清放棄的「好項目」到了他手上,要麼是沈晏清覺得不錯但沒有投的項目,最後他投了。

    舒哲掙開死死攔住他的沈晏清助理,衝到辦公桌前,瞪著眼說:「你從幾年前就開始算計我了,是不是?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說的很明白,是你自己從來沒有認清楚過。」沈晏清一派平靜,直視回去。

    哪怕規模再打,誠如舒氏----再深的根基也還是禁不住同時劃好幾刀放血,這一遭,舒氏一下子大傷筋骨。對於舒哲來說更可怕的是,這不是一朝一夕達成的,沈晏清在幾年前就開始不動聲色醞釀這些。

    聯想從前,再想到程隱回來之後沈晏清的表現,舒哲忽然想笑。

    「沈晏清,你為了程隱,真的恨死我了。」

    「單單只是動手,我無所謂。」沈晏清把手裡的煙掐滅在菸灰缸里,抬眸看舒哲,「但她差點死了,我無所謂不了。」

    當初在游泳池邊,一群人嚷嚷喊著舒窈落水,他和舒哲在角落談話,聽到後當即沖了出去。

    第一時間跳下去救起舒窈,捫心自問,他對他們兄妹做的足夠仁至義盡。然而旁人驚喊程隱也在水底,他動身的剎那,舒哲卻扯住了他。

    嗆水不多的舒窈躺在地上,沒做心肺復甦就咳嗽醒了過來。她已經醒了,可程隱還在水底,舒哲扯住他還不夠,一拳將他打倒在地。那種時候把他摁在地上和他動手,有發泄的原因,也未嘗沒有阻攔他救程隱的意思。

    畢竟劃臉的事,舒哲一直耿耿於懷,儘管到那天,舒窈的植皮手術早已成功許久,臉上調養得幾乎看不出一丁點瑕疵,舒哲卻仍然對他把程隱也帶到聚會上心有不滿。

    她們倆落水之前,舒哲和他在角落就差點吵起來。

    如果不是段則軒,如果不是段則軒及時跳下去,他這輩子,要遺憾的或許不僅僅只是五年。

    沈晏清旋了旋倒插在菸灰缸里的煙,抬眸睇去,一字一字聲音沉沉。

    「舒哲,是你逼我把事情做絕。」

    。

    包間裡,一眾人坐著喝酒,紅的白的洋的啤的,開了許多。

    沙發上某位問:「段則軒呢?」

    旁邊正給自己開酒的答:「他打電話去了。」

    正說著,話里的主人公回來,段則軒捏著手機,眉頭微皺。

    「怎麼了?」有人問。

    他道:「鬧唄,頭都大了。」

    一群損友一聽,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得歡。

    「你這速度有點快啊,小女朋友才剛在一起多久,之前還追得那麼費心,這就分了?」

    段則軒喝了杯酒,懶得和他們扯那麼多,凳子還沒坐熱又站起身,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一幫朋友看他出了包廂,調侃起來。

    「他這毛毛躁躁的也不知幹什麼。」

    「嗨,老段現在跟著沈晏清搞項目,忙啊,人家這是情場失意商場得意!」

    ……

    包間裡在胡扯什麼,段則軒不清楚。他出了門行至廊下,打了兩通電話。

    剛收起手機,一轉身,被迎面疾走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捂著嘴的女人皺眉道歉。

    段則軒站定瞥了眼,頓了頓,她看起來莫名眼熟。再定睛仔細看清,想起來了:「你是……程隱的朋友?」

    叫秦什麼來著,記不太清,但在程隱身邊見過幾回,兩人關係好像很好。

    不妨聽到程隱的名字,秦皎抬眸。今天出來應酬,飯局剛結束,胃不舒服她不參與第二攤,走到這沒留意撞了人。面前的人五官俊,但眼角眉梢氣質稍冷。他似乎認識程隱,她卻真的不知道他是誰,遂沒開口。

    段則軒打量她幾秒,見她臉色不對,隨口問:「喝多了?」

    秦皎手裡捏著長方形錢夾,搖頭,「胃不舒服。」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但臉上沒有醉酒之色,看著很清明。段則軒還沒再說什麼,她又道了個歉:「不好意思。」而後不再多言,快步走開。

    段則軒站了站,正要走,忽見腳邊躺著一樣東西。撿起一看,是樓上房間的房卡。剛才似乎被她和錢夾一起捏在手裡。

    ……

    十分鐘之後,秦皎的身影去而復返。

    段則軒在走廊口倚著牆抽菸,眉目在煙氣籠罩下,比大多數時候柔和幾分。見她回來,他兩指夾著房卡,漫不經心沖她晃了晃。

    秦皎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拿,捏住了一端,另一端他卻不鬆手。

    他挑了挑眉,調侃:「這麼粗心可不好,別壞了大晚上的美好約會。」

    秦皎去廁所吐了一會兒,上樓到房門前才發現卡不見了,前後將近十分鐘,本以為下來不一定找得到,沒想到他竟然等在這。

    她本來想說謝謝,然而一聽他這語氣,心生不悅,道謝的話到嘴邊霎時生硬起來:「哪一條規定寫了,一個人不能住酒店?」

    對著不怎麼熟的人也這麼輕佻,他那雙眼尾上挑的多情眼睛,此刻再看,顯得更加不正經。

    秦皎用力把房卡抽回來,轉身走人。

    。

    孫巧巧的官司已經準備完畢,開庭日期定下,程隱接到電話特意親自去了一趟。

    她見天忙活,報社的事不夠,額外還有這一件又一件。然而沈晏清知道她的性子,決定的事誰都攔不了,只能撒開了讓她去----這也是當初陪她到孫巧巧家,沒有阻止她插手小楊鋼的事的原因。

    禮拜五下午,小楊鋼放學早,沈晏清早早去接了他,本以為公寓裡只有他們倆,門一開,卻在客廳沙發上看到端坐的身影。

    「沈先生。」容辛坐在右側,面前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沈晏清腳步頓了一下,牽著小楊鋼進去。

    想到外面的門鎖密碼,心裡驀地又不痛快起來。

    小楊鋼跑過去喊了聲容哥哥,容辛柔聲問他學校的事,他一一答了。沈晏清在他頭上輕拍一下,讓他進屋寫作業。

    沒了孩子在場,兩個男人隔著茶几面對面,氣氛稍沉。

    「容先生很閒?」沈晏清先開口,「這麼悠哉真令人羨慕。」

    容辛哪裡聽不出他的言外之音,不僅不氣,反而笑得更甚,「沈先生說笑。太多年沒回國,要處理的事情挺多。換做在國外,像阿隱說的,那才是真的每天清閒得發慌。」

    沈晏清沉了沉面色。

    聽他說起這些,比知道密碼的六個數字是他生日還要更膈應。

    「明人不說暗話。」容辛斂了笑意,直視沈晏清,「沈先生何必大費周章派人調查我,想知道什麼,乾脆親自問我不是更好?」

    原來他發覺了。沈晏清迎上他的視線,沒否認。

    第25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容辛的母親是混血,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外國血統, 十多歲的時候就隨父母出國, 一直在國外生活。

    和程隱見的第一面,是在他第一次去的陌生街頭。

    其實準確的說, 頭一眼不能說是見面, 因為她從他身旁撞肩跑過去的時候,寬大的帽子擋住了臉,他根本沒有看清她長什麼樣子。

    說起來很巧,從小生活在富人區的他那天心血來cháo出去採風, 車兜兜轉轉繞了很多地方, 意外去到那條街。

    助理提議要走,被他拒絕, 在國外生活那麼久,那條略顯髒亂的老街對他來說是個新世界。他走走逛逛,去便利店買水時順便買了個麵包, 便宜小巧, 是他從沒吃過的低價食品。

    而後站在店外拍下四周環境, 一個人突然從身邊飛快跑過----搶走了他手裡的塑膠袋。

    身邊的助理和他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愣了。開車遠遠跟在後頭的保鏢立即下車追去,十分鐘不到, 找到了人。

    他和助理乘車,車子緩緩開進街巷,他還記得那天半道忽然下起了小雨,地面略有泥濘,從車上下去,腳踩在地上鞋子邊沿很快就髒了。

    巷子角落裡躺著一個人,他的兩個保鏢站在旁邊。

    助理撐傘陪他過去,阿根廷籍的保鏢拎著拿回來的塑膠袋,操著略帶口音的英文說:「不是我們動的手,先生。我們到這的時候有幾個男人正在打他,想搶他手裡的東西。我們把人趕跑了。」

    這一區亂,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各種案件高發,很顯然,地上的人搶了他的塑膠袋,轉眼又被人搶。

    容辛饒有興趣打量地上的人----衣服好幾層,厚重臃腫,但是不太乾淨,身形有些奇怪,即使穿得那麼厚,還是顯得過於瘦弱。

    他走近一步,地上的人蜷縮起來。

    身形微微發顫,聲音弱得只剩一口氣。

    她說:「不要打我……」

    用的是中文。

    而且是「她」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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