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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5:05 作者: 艾小圖
    他久久的凝視著程端五,那樣溫潤又細緻的眉眼,皮膚瑩白泛光,眼神卻空洞的可憐。她的表情防備又困惑,像只迷失的小獸。陸應欽覺得心有些疼。

    盯著她嫣紅的嘴唇,他突然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他似乎從來沒有吻過她。

    過去,他不想;現在,他不敢。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突然一點也不想去和她理清所有的過去。他只想得到她。

    他倏然俯下身去,猝不及防的吻上了她柔軟如花瓣的嘴唇。

    那樣柔軟的觸覺,讓他貪念的在上面流連輾轉。

    程端五一時嚇的懵了。二十四年來,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吻過她。過去她總是傻傻盯著陸應欽的嘴唇幻想與他接吻該是怎樣美妙的感受,可是後來,陸應欽的嘴唇只會說傷她心的話,她對他再也不敢有幻想。

    可是今天,陸應欽和她都有些失控。他的動作溫柔到幾乎要讓她窒息,她幾乎被蠱惑,恍然到都忘了推開他。大腦一片空白的發懵。

    陸應欽仿佛不知饜足,反反覆覆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輾轉,他不滿足與單純的唇瓣相觸,靈巧的舌尖毫不費力的撬開了程端五緊咬的貝齒,當那不速之客驟然侵略進來,程端五才猛的清醒過來。陸應欽捧著她的臉纏綿悱惻的與她相吻,這樣的畫面禁忌又曖昧。她猛然清醒,往事一幕幕在她腦海里上演,她瞪大了眼睛瞪著陸應欽,全身上下都顫抖著不知如何反應。

    倏地,她猛一握拳,口中用力,狠狠的咬在了陸應欽還在不斷侵略的舌頭上,因為觸痛,陸應欽猛的放開了她。她被他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猛然衝上她的喉頭,刺激得她五臟六腑幾乎都要嘔出來。她狼狽的扶著牆壁,幾乎站不起來。

    卻不想,被她傷到的陸應欽卻一點都沒有生氣。他拿手背輕輕擦去嘴角的血漬,仿佛還沉溺在方才的激情之中。他淡淡的笑了笑,嘴角彎彎的,更襯得他眉目清朗。

    他從來沒有這樣好脾氣好耐心的面對過程端五,可是那一刻,仿佛冥冥中有什麼東西控制著他,讓他不由自主說出了一直羞於啟齒的話。

    「端五,不要怕我。從今天起,當作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好?」

    「……」

    那是第一次陸應欽入夜了卻沒有離開。他留宿了,和程端五和冬天在一起。

    程端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默許了他這樣肆虐的行為。

    此刻,程端五摟著熟睡的冬天,而陸應欽則睡在她背後,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沒有什麼逾矩的舉動,只是有一隻長長的手臂,輕輕的搭在她腰間。

    她不敢動,只覺得陸應欽的手臂仿佛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灼得她腰間幾乎要燒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妥協了。當她聽到陸應欽說:「端五,不要怕我。從今天起,當作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好?」

    她突然覺得很渴望。

    全世界只剩他們三個,有這樣的世界嗎?她真的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把一切都忘了,過只有三個人的世界嗎?程端五睜著眼睛,一直不敢闔上。她怕自己一覺醒來,一切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神啊,請原諒她的懦弱和貪心。她是真的活得太苦了,她不想再掙扎,等冬天長大了,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她一定會贖罪,哪怕是拿她的生命。

    可是此刻,請原諒她沒有原則的妥協,原諒她……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大概三四個小時過去。陸應欽一直神經緊張的聽著冬天和程端五平穩的呼吸。他的手臂輕輕的搭在程端五的腰間,他一直不敢動,半邊身子和手臂都麻木了。

    他從來不曾這樣小心翼翼,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冬天和程端五的睡姿幾乎一模一樣,蜷成一團,瑟瑟可憐的樣子,讓陸應欽看著心幾乎被揪著一般的疼。

    他無法想像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能讓這母子倆變成這樣,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本能的拒絕任何人,本能的自我保護,本能的困在只有他們的世界。仿佛誰也進不去。

    他想起那次去學校接冬天時,老師和那幾位家長反覆小心著措辭的講述著他打架鬥毆事件的始末。

    冬天就讀的是貴族學校,各家的孩子非富即貴,吃午餐的時候,挑食的孩子把肥肉挑出來扔在桌上,冬天看到覺得浪費,把孩子丟的肥肉都吃了,富人家的孩子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種,一時沸騰了,各式各樣的嘲諷讓還是孩子的冬天情緒激動,最後才打了起來。

    陸應欽當時對這件事的體會並不深刻,而現在想來,到底是怎樣的生活,才能把六歲的孩子煉成這樣?

    他後來也讓關義去查過程端五,對她這幾年的生活也有了一些了解,但是當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孩子氣到了,想著這女人怎麼能這樣?偷偷摸摸把他的孩子生下來,卻又想嫁給別人。

    現在想想,她也是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了吧?

    他對她那樣的咄咄逼人,比一比,和過去她加諸在他身上的,也是有過之無不及。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已經開始自省。

    這麼想著,不由的把已經熟睡的程端五抱緊了一些。她睡熟了,他才敢放肆的抱著她。一思及此,他不由苦苦的一笑。

    程端五很瘦,手腳卻很長,是屬於好看的骨架,如果再胖一些也許會更好看。這幾年他也算形形□的女人都看遍了,卻總是覺得她似乎漂亮的無可取代。

    陸應欽胸懷裡感受到程端五溫熱的體溫,心頭驀然覺得溫暖。他愀然想要湊得更近一些,不想睡著的程端五大概是覺得不舒服,輕輕的掙了一下,陸應欽以為她醒了,趕緊放開,閉上眼睛裝作睡著。

    不想程端五隻是掙了一掙,便沒有再動。

    陸應欽緊張得狂跳的心臟才漸漸恢復平靜,過了一會兒,他再次展臂擁上去,這次,程端五沒有掙脫他。

    他疲憊的嘆息:「你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

    一夜,程端五一直沒有睡著。半夜裡,陸應欽許是以為她睡熟了,手腳放肆的擁上來,他清朗的氣息充斥著她所有的感官,她幾乎緊張的一動不動。他溫熱的呼吸就在耳後,她感覺他的呼吸越來越近,全身都開始不自在,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在他要湊近她的那一刻,她本能的掙扎了一下。

    陸應欽倏然的彈開,他的遠離讓她覺得身體驟然虛空,心裡空落落的,也不知是為什麼。她沒有再動,也沒有醒來揭穿他。

    過了一會兒,陸應欽又貼了過來。

    他說:「你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一句輕微的感嘆,卻仿佛嘆到了她的心底。

    她自覺堅硬如鐵的心臟,突然軟了下來,可是下一刻,一種可悲可憫的情緒,也不由自主的襲來……

    第三十二章

    這樣複雜的情緒一直持續了很久,每一次陸應欽流露出關懷與妥協,程端五都覺得自己是被高高的拋入雲端,這種感覺如履薄冰,她害怕驟然摔下來的粉身碎骨。

    生日的那天,陸應欽為她準備了很不陸應欽的「驚喜」。

    程端五的母親歐斂月設計的婚紗,她和程天達結婚的婚紗,是那樣美,美的程端五都有些不敢靠近,那一刻的程端五覺得時光轉換,一切都回到最初的那一刻,靜好、安息。

    好像一伸手就觸到了天堂,幸福變得那樣唾手可得,讓她貪婪的忘記了從前的一切苦難,意亂沉迷泥足深陷。

    愛情是這樣的,因為你交付的越多,反噬才會越疼。從來沒有誰有資本傷害誰,被傷害的人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在意,才會疼得撕心裂肺。

    而陸應欽是這樣的,他寵一個人的時候,會把她高高的捧到天上,讓她忘乎所以,而他不再寵一個人的時候,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從天上墜下。

    程端五一直知道他是這樣的,可她卻無法阻止自己泥足深陷。

    她明明不會再愛上別人,卻輕易的被陸應欽喚起了從前的感情。因為稚嫩,因為無畏,所以也比一般的感情更加堅韌。

    如夢境一般的發展,是在陸應欽將鑽戒壓在她的漱口杯下的那一刻,達到了一個頂點。她把猶帶著水滴的鑽戒戴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也是無聲的接受了陸應欽的刻意討好。

    冰涼的水滴沁涼的滑入手心,仿佛驚醒了心房的一腔綺夢。程端五突然有了一些大夢初醒的覺悟。

    有句話叫月盈則虧,有時候,太過幸福了並不是好事。比如程端五,正因為太過幸福,她才會變得患得患失。她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又會變回從前的樣子。

    過去程天達也曾讓她過的這樣恣意這樣毫無忌憚,可是最後呢?

    她不想再一次回到地獄,她不想再面對自己掙扎的猙獰模樣。

    一切的平靜都是被一個電話打破的。

    那是一個周末的早晨,程端五和陸應欽都是循著生物鐘起床的,而孩子睡得迷迷糊糊的,程端五也沒忍心叫起來。陸應欽在洗澡,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程端五看了一眼屏幕,一長串陌生的號碼。她沒有接,只是提醒陸應欽:「有電話。」

    陸應欽嗯了一聲:「你幫我接一下,不管是誰告訴他我一會兒回過去。」

    程端五想也沒想就接了,電話那端的傳來的一道幽幽的女聲,纏綿悱惻卻又幽怨悵然:「應欽,是我。」四個字,就讓程端五瞬間如同墜入冰窖。

    俞佳佳的聲音,她不會聽不出。

    明明程端五沒有說話,俞佳佳卻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她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端五?」聲音平緩,沒有半點埋怨,只是感慨,「他居然讓你接他的電話了。」

    「嗯……」程端五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他在洗澡。」

    原本屬於她的男人,卻由另一個女人來告知蹤跡,洗澡,這是怎樣曖昧又親昵的措辭。程端五想想就覺得罪惡。

    「……」俞佳佳沉默了許久,最後一聲長嘆,淒涼至極,「我早該想到的,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程端五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良久才憋出一句,「我讓他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不必。他既然決定把我丟在這裡,就是不會回頭的意思了,是我不死心。」

    程端五握著陸應欽的手機,最後只是輕嘆一口氣,「我會轉告他,沒有別的事,我掛了。」就在程端五要掛斷電話的那一刻,俞佳佳輕輕的笑了,「端五,相信我,陸應欽身邊,你待不久。」語重心長的語氣,仿佛再勸誡熟識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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