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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4:08 作者: 百代山嵐
    他告訴她要乘車外出,但蘇母請求著,「求你了,我想留在這裡,我不想離開我的家。」

    路言把外套披在蘇母的睡袍外,她腳上還穿著那雙毛絨拖鞋,腳腕凍得青紫。

    很顯然,她不想走,但路言不能讓她留在這裡。他幫助她上了車,給她繫上安全帶,她在哭,路言只能儘可能快地開車,用不了半小時他們到達目的地,他把蘇母臨時安置在了養老院中,看著護工把輪椅推進大樓,而後背影變淡,拐彎消失。

    他站在原地,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可憐天下父母心。

    後來蘇遺帶著橡膠手套翻找拎出的那個垃圾袋,基本都是垃圾,除了一張日期是九月底的超市購物小票,總共是二百三十五元,足夠維持一周的供給――顯而易見,蘇遺計劃在一周內回來的,他並沒有打算消失。

    路言再度檢查了蘇母的通話記錄,沒有什麼刻意的來電,她最後一次跟兒子通話,是在綁架案發生的前幾天,其餘的電話都是推銷、債務追討以及就診預約提醒。

    他給市區的養老院打了電話,電話中可以聽到遠處老男人的尖叫,路言試圖不去想蘇母聽到這種聲音的反應,那肯定會讓她焦慮不安。

    他不斷提醒自己,養老院有人餵她吃飯,給她洗澡,有人照顧她;不斷提醒自己,他不是她的兒子,這不是他的責任。

    可他腦子裡就是擺脫不了這樣的場景:蘇母坐在低矮的床頭,茫然地注視著骯髒的窗子,無助又孤獨,同時還有一個沒牙的老男人在大廳里喊叫,領著很低薪水的護工無視她,仿佛她活著唯一的盼頭就是等死。

    他想起未衣家豪華明亮的客廳,想起那些名流雲集的奢靡晚宴,想起未衣那揮金如土的未婚夫宋環,有幾個詞在腦海中一閃一閃蹦跳,分別是:天上,地獄,人間。

    貧,富,隔了兩個字,而它們天差地別的界限,讓他懷疑是否來到了同一個人間。

    當調查再度停滯,未離的電話卻忽然響起。

    在得知找到了嫌疑人的母親後,未離提出要去探望她,路言對此謹慎懷疑,他甚至有些捉摸不透未離的目的,在真相水落石出前,她,宋環,未衣和未離的繼母,誰都有動機成為幕後真兇。

    但他其實更擔心未離會因此而遷怒於蘇母,但當他們見面時,他知道自己多慮了。

    未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蘇母,眸光抖動著望向路言,路言對她低聲解釋蘇母患有帕金森病,自由行動很不方便,這時他注意到未離的臉上有一抹哀傷。

    她坐在床邊,任由蘇母拉著她的手叨叨,見有陌生人來探望蘇母很高興,她用不甚清晰的話問未離多大了,做什麼工作的,嫁人了嗎......等等相親家長才會問的問題。

    出乎意料的是,未離都認真回答了,而且隱瞞了自己是未衣妹妹的身份,她只說自己是養老院的志願者,是專門來陪她解悶說話的。

    蘇母很喜歡未離,探望期間一直拉著她的手不鬆開,等到他們必須離去了,未離神乎其神地把蘇母哄睡,而後輕輕掩門離去。

    路言不動聲色觀察著這個女孩,發現她的溫柔是那麼坦然,他無法想像未離會因為嫉妒派人把未衣綁架。

    也許,是他錯怪她了。

    第15章 山林--散步

    蘇遺給未衣看他母親的照片,他把那張珍藏在錢包內側的老照片小心放在手中央,未衣看了之後若有所思,「你和你母親眼睛和下巴很像,很嚴肅,很神秘,很漂亮。」

    蘇遺不置可否,他大概能覺察出自己的臉還算帥氣,因為在初高中時總有不怕死的女生給他寫情書,但對外貌這方面他一直沒空在意。

    他們並肩走在十一月天的正午,氣溫在零攝氏度左右徘徊,未衣穿著他的外套,縮在衣服里把手插進口袋,他們走的很遠,已經看不到小木屋的屋頂了。

    未衣很開心地撿著松果玩,一路摟一路掉,他們氣喘吁吁爬上山坡又走下溪谷,斜倚在鐵杉樹下,停步放鬆休息。

    「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木屋的?」她問。

    「我小時候有個遠房親戚當守林人,就在這附近不遠,不過現在恐怕這一行已經斷絕了。」

    蘇遺天生方向感很好,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就能獨自在森林裡閒逛很久,而且不會迷路。

    未衣把采來的楓樹種子雙手撒下,虔誠而敬畏地看著它們旋轉落地。

    兩隻花枝招展的扇子鳥飛過,她默然思索,指出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幾乎一切艷麗的動物都是雄性,而雌性則不太起眼,獅子,雞鴨,孔雀,都是這樣。」

    蘇遺從沒認真注意過這種區別,他只是覺得她有點太義憤填膺,或許是她以前交往過的男友使她不快,或許是她父親的重男輕女讓她厭惡,她不停搖著頭說他不會明白的,從小她父親既沒有打過她也沒有讓她挨過凍,但他卻幾乎無視了她。

    他讓她覺得自己從來不是誰的孩子,反而像是家庭的累贅。

    「我平時有空的時候會去孤兒院,我和我妹妹就是在那兒遇見的,她那時候五歲,我八歲,我們在一起玩的很開心,後來母親便同意領養她,她是他們的小棉襖,也是我的小天使,她讓我知道有姊妹陪伴長大是多麼幸福。」

    「孤兒院的小孩們都很天真,一塊糖就能滿足一天,有時候看著他們我會想如果我沒有父母會是什麼樣子,會有人來領養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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