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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1:22 作者: 夢溪石/古鏡
    不知過了多久,開門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如先前那般小心翼翼,反而帶有一種風塵僕僕的急切。

    鍾旻估算著時間還沒到,便有點不悅地睜開眼。「不是叫你……」

    聲音戛然而止,他定定地看著門口的人。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我沒來晚吧?」陸知處有點氣喘,臉色也不好看,但鍾旻卻覺得只要這男人站在一處地方,就無法不讓人注意到他。

    「當然沒有。」一怔過後,鍾旻站了起來,眼底勾勒出微微笑意,迎向他。

    第37章

    視線瞥及陸知處手上纏著的厚厚紗布,鍾旻不由微眯起眼,在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又轉了兩圈。「怎麼回事?」

    陸知處有點尷尬地輕咳一聲,將事情輕描淡寫說了一遍。

    鍾旻聽罷擰起雙眉,伸出手在他額上拂過,冷笑道:「你他媽是不是以為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燒還沒退又給人砍了一刀,怎麼不乾脆死在醫院算了!」

    鍾旻說話向來刻薄,卻少有這麼直白的,想來這次是動了真火,陸知處暗自咋舌,也只能摸摸鼻子笑了笑。

    「我以後會注意的。」

    但鍾旻顯然不願這麼簡單就放人,只見他冷不防扯開他的西裝外套,又要伸手去解那紐扣,陸知處這才微微一驚,伸手去擋。「別開玩笑了。」

    鍾旻冷哼一聲,「誰跟你開玩笑,上次你被捲入黑幫火拼的時候腰間那塊淤血還沒散吧?」

    「已經散了。」陸知處面不改色,他還沒有在這裡隨時會有人進來的地方寬衣解帶的興趣,所以不妨來個善意的謊言。

    「脫下來。」雙眼明明是半眯的,卻給人一種更加銳利無所遁形的感覺。

    「這裡是辦公室。」陸知處瞪著他,卻有點無力,自己雖然狼狽了點,但也不至於看起來很虛弱吧。

    那又如何?鍾旻的眼神如是說道。

    僵持不下的靜默。

    對視良久,陸知處終於投降,因為他知道鍾旻的意志遠比想像來得堅定。

    帶著微微的苦笑,他脫下外套,開始解起領帶和扣子,因為一手纏著紗布而另一隻手臂的傷還沒好,動作看起來略顯緩慢而笨拙。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煩,輕撥開他的手,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解著那些扣子,不多片刻,陸知處襯衫的紐扣已是全開,露出下面一大片麥色胸膛,和腰間側處那一塊觸目驚心的紫紅。

    鍾旻看得皺起了眉,手指在那上面緩緩摩挲,力道或輕或重,陸知處抽痛似蹙起眉,卻沒有出聲。

    「老闆--」蕭鳴急匆匆地推門進來,聲音卻戛然而止。

    陸知處衣衫半褪,手撐在桌上,臀部靠向桌沿,身體微向後仰,而鍾旻的頭則幾乎是俯在他頸間,另一隻手正搭在他的……腰洌?

    蕭鳴有點呆滯地看著眼前里兩人曖昧的身影,腦子裡一片空白,早已想不起他原來是為了說什麼才闖進來的。

    顯然現在他這個不遂之客驚擾了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他這裡,鍾旻甚至露出明顯的不悅。

    陸知處則若無其事地攏好衣服,扣上扣子,不見絲毫慌亂。

    「呃,抱歉,發布會可以開始了,所以……」連一向沉穩的蕭鳴都變得有點語無倫次起來,可見剛才那一幕對他的衝擊有多大。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鍾旻的聲音一出,蕭鳴如遇大赦,忙不迭關上門退了出去。

    「讓蕭鳴誤會很好玩?」

    「其實也不完全算是誤會。」鍾旻別有深意地說道,卻只讓陸知處覺得啼笑皆非,這算什麼意思,他想公開他們兩人的關係嗎?

    「對了,鍾老爺子的事情……」

    鍾旻搖頭打斷了他,「那件事開完會再說。」

    寬敞的會議廳里,鎂光燈閃爍不斷,此起彼伏。

    處於焦點中心的兩人卻始終處之泰然,雖然陸知處眉間帶著一絲憔悴,但這並無損於他談笑自若的風度,而在他旁邊的鐘旻神色淡定,卻總在遇到陸知處不便親口回答的問題時適時接上去,若說商場上有最默契的夥伴,那麼在場的很多人無疑會選擇眼前這兩人。

    「陸先生,聽說你與楊浩先生是多年好友,那麼他這次出來為你澄清,不知道你們兩人的友誼是否還能維持下去,還有,你又要如何報答他,還是就此絕交呢?」

    提問的人是一名男子,看起來很精明的記者模樣,話語如珠連炮一氣呵成,問題卻十分尖刻不留情。

    陸知處微微一笑。「這屬於私人範疇吧,恕我不能回答你。」

    「那麼,」那人語調一轉,並不準備就此罷休。「即使他為你澄清,你坐過牢的事實依舊存在,你認為這樣的身份還適合在商場生存嗎?」

    這樣的問題不屬於私人範疇了吧?他微帶挑釁地看著陸知處,等待他如何應對。

    然而陸知處沒有機會開口,鍾旻眼底掠過一絲冷光,已然淡淡接道:「商場上看重的是利益和實力而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身份,即使你對商業一竅不通,但能坐在這裡,總也不致於提出這種毫無見地的話吧?」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響徹全場,卻隱有一股懾人的魄力。

    那人似乎沒想到鍾旻會接口,一時竟被堵得如梗在喉,不上不下。

    陸知處垂下頭,隱去嘴角一抹弧度,這個人還是一貫的毫不留情啊。

    其他一些靈敏的人嗅出這句話中的不尋常處,立時接了上去:「鍾總裁的意思,是無論陸副總帶來多大的損失或不良影響,榮華和宋氏都不會解聘他了?」

    這個問題無疑要鍾旻給出一個明確的承諾,在場的所有人無不屏息以待,等著他的答案。

    陸知處從頭到尾皆神色淡淡,即使聽到這句話表情也沒什麼改變,依舊一副於己無關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鍾旻掃了他一眼,語氣同樣淡然,卻擲地有聲,不容置疑。「不錯,陸知出不僅過去為榮華做了很多事情,相信將來他也會繼續為榮華做事,只要有我一天,榮華或宋氏就不會解僱他。」

    陸知處的眼帘微微一顫,幾不可見。

    即使說出那樣肯定的話,鍾旻依舊是面不改色,仿佛並不覺得剛才的話會產生什麼影響。

    眾人譁然,不管他們認為值不值,但既然鍾旻願意為陸知處的去留連偌大的榮華和宋氏一併押上,那麼旁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而鍾旻敢這樣說,想必已經將可能發生的後果也一一預料到了,在場的記者只知道,回去之後又有一樁新聞可作了。

    「你以後要發表什麼驚人的言論,煩請事先通知一下吧。」陸知處靠倚在桌沿,揉了揉眉心,長吐了口氣。「作為你的法律顧問,我想我有義務告知,你這樣的行為只會給榮華或宋氏帶來不可預測的風險。」

    他剛才真的被嚇了一跳,可以想像待會又會有多少董事打電話來抗議了,回想第一次見面,陸知處百思不得其解,鍾旻給他的最初印象明明是矜傲而又冷淡的,而現在,人前矜傲冷淡依舊,卻往往會有出乎意料的驚人之舉。

    「不要告訴我你被感動到了。」鍾旻揶揄似的輕嘲,斜睨了他一眼。

    「感動到心驚膽戰,」陸知處笑了起來,「如果楊浩沒有出來為我澄清,你本來也打算說那些話的?」

    「如果我說是呢?」鍾旻回答得有點漫不經心,手裡拿著一個瓶子來回反覆地看著上面的字。

    「那是什麼?」

    「藥。」他把玩著手中瓶子,下巴微抬點了點陸知處。「你的。」

    「幹什麼?」陸知處的臉色有點古怪。

    「退燒的,先吃三顆,飯後再吃三顆。」

    雖然貴公子模樣般的鐘旻交代人吃藥時分外有讓人忍俊不禁的效果,但陸知處卻沒有心思去看,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那個瓶子上面。

    「我已經好了。」他抿抿唇,大有抵制到底的意向。

    鍾旻盯著他看了半晌,緩緩吐了口氣,將不耐和有趣捺在優雅的外表下,像是在面對一個頑固不聽話的孩童。「說吧,除了潔癖,怕絨毛玩具之外,你還有什麼避忌?」

    這男人銳利而強悍,其中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也足以令人哭笑不得,雖然鍾旻甚至還覺得有點可愛,但絕不允許他因此而逃避吃藥。

    「我可以去打針。」陸知處有點尷尬地移開視線,不願承認他確實不想吞下這些小藥丸,那種滑過喉嚨的怪異感覺總會讓他感到寒毛直豎。

    鍾旻沒什麼好氣,「你確定不會在不路上昏倒?」剛才發布會上,自己坐在他旁邊,異乎尋常的體溫時不時透過肢體摩擦傳遞而來,雖然這人看起來與平時無異,但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指尖無不泄漏了他的身體狀況。

    咳,太誇張了。「當然不會,我現在就去。」似乎感受到那種危險的視線,陸知處二話不說立刻轉身開門出去。

    即使有點狼狽,但只要能不吞下那些東西,他並不介意。

    幾乎是同時,背部被一股力量按住,反轉之間,再回過神,他已被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你給我吃下去。」鍾旻語帶威脅,陰陰沉沉。

    「你先放開我。」陸知處有點頭痛,最近好象因為身體原因自己總處於弱勢。

    「是不是要我餵你?」鍾旻突然笑了起來,帶了點不懷好意。

    他聞言差點被嗆到,「不,不用了,你放開我,我自己吃。」

    「沒關係,不用不好意思。」鍾旻好整以暇起來,饒富興味地看著他的臉色變化。

    敲門聲響起。

    僵持片刻,鍾旻略帶遺憾地放開他。

    「進來。」

    蕭鳴走了進來,一眼便瞥見鍾旻手裡的藥瓶和陸知處怪異的臉色。

    呃,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看見蕭鳴踟躇的神情,鍾旻問道:「有什麼事嗎?」

    蕭鳴點點頭,沒讓自己沉浸在私人情緒里太久,訓練有素很快讓他恢復了沉穩。「香港那邊來電話,說是要開一個家族會議。」

    不是剛開過不久,怎麼又開?

    疑問在兩人腦海中同時冒起,鍾旻挑眉:「有沒有說明原因?」

    蕭鳴的神色愈發凝重。「好象是鍾老爺子的病情出現變化。」

    這麼快?

    兩人對視一眼,皆感震撼和意外。

    真是一波甫平,風雲又起。

    第38章

    鍾老爺子的病仿佛是一個信號,讓原本暗cháo洶湧的局勢漸漸浮上水面,顯得愈發風高浪急,驚濤拍岸。之前鍾老爺子早已有言在先,即使他身體有恙,但如果沒有受到傳召,鍾家人一個也不許輕舉妄動,為的自然是防止有人趁機挑起內訌,令鍾氏蒙受損失。所以當現在他的病情已經擺上檯面時,各路人馬立刻聞風而動齊集鍾氏,無不虎視眈眈,希翼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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