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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1:22 作者: 夢溪石/古鏡
    我從來不曾後悔過。

    第26章

    「幸不辱命。」唐闌將一個盒子遞至他面前。

    「謝了。」打開盒子,瞥見裡面的一抹流瑩,陸知處唇角一勾。

    「喂喂,我是殺手不是小偷啊,你叫我撬開你家的門進去給你拿這個盒子出來,還要連夜趕來香港,現在只是一聲謝謝而已?」不滿的抗訴很快變成可憐兮兮的怨念,唐瀾四處張望,打量著鍾旻的住宅,「千辛萬苦跑到這裡連杯水都沒得喝……」

    「不要告訴我這段時間裡你不是一直賴在我家的,」陸知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當住宿費好了,我不另外算的。」

    呃,他怎麼知道的,唐闌摸摸鼻子,唉聲嘆氣:「自從你在鍾旻身邊做事,怎麼就越來越精於算計了?」

    陸知處哼笑,毫不同情,因為他可以預見自己的住所已經被這傢伙摧殘成什麼樣子了。「別忘了我是律師,本來就是從別人身上壓取最大好處的。」

    「話說回來,這隻手鐲有什麼用處,要你十萬火急地讓我送到這裡來?」

    陸知處微微一笑,「我要用它來交換宋氏10%的股權?」

    「什麼?」唐闌瞠目,他雖然對商業上的事情沒什麼涉及,但也大概明白宋氏10%的股權是個怎樣的數目,就憑這隻小小的鐲子?他承認自己對這些所謂的古董一無所知,但起碼的欣賞能力還是有的吧,這鐲子漂亮歸漂亮,看起來也不像值那個數字。

    手指摩挲著雕刻了無數精緻紋理的鐲子,陸知處面沉如水,緩緩道:「那就得看他識不識貨了。」

    成敗在此一舉。

    鍾旻雖然被鍾老爺子「下放」至榮華,然而他原來還是鍾氏掛名的副總裁,在鍾氏也有一些自己的舊部下,但現在他並不打算動用那些在關鍵時刻才能發揮最大作用的資源,所以鍾陸二人將大本營選在了日文科技--那間鍾旻為幕後老闆的公司。

    此時日文的投資部里陷入一片緊張忙碌的氣氛之中,總裁張紹親自操刀,幾台電腦之前,除了他一隻手按在滑鼠上捕捉著那上下跳動的數字之外,尚有幾雙眼睛緊緊盯住屏幕,以便隨時搜集資料供鍾旻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精準的判斷。

    「二少,宋氏那邊似乎察覺異樣了。」張紹沉聲道,「他們開始回收市場上的散股了。」

    投資部經理在一旁插口,「應該沒關係吧,只要我們握緊手上的股票不拋出去,再加上陸先生那邊的10%……」

    「那10%還不是我們的。」鍾旻語氣淡淡,他的話卻提醒了所有人。

    陸知處此刻不在這裡,為的正是去辦這件事,只不過眾人潛意識裡都把它當作囊中之物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很危險的,一旦他們沒有得到那位股東的支持,預定的目標也就岌岌可危了。

    「宋氏即使發現了什麼也沒用,他們現在手頭上必定沒有那麼多資金,否則不必這樣一點點地收回去。」張紹看了看時間,不由露出笑容。「照這種速度,他們根本來不及籌集到過半的數目。」

    他話未落音,屏幕上的數字停止更新,收市了。

    所有人均鬆了口氣,表情鬆懈下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開始互相談笑或者出去吃午飯。惟有鍾旻坐在那裡,雙眸依舊看著顯示器,似在思索,又像在出神。

    「二少?」張紹拍拍他的肩,遞來一杯溫茶。「你覺得有何不妥嗎?」

    「還有一個下午。」鍾旻接過啜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道。

    在他看來,宋澤彬這人雖然品行不端,且在前陣子栽了那麼一個大跟斗,但這並不代表他是無能的,能夠將接過他父親的棒子這麼久,沒有幾分實力是做不到的。

    張紹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接下來一個下午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是緊守陣地,對他們來說卻是要扳回劣勢。」這次鍾旻在宋氏所買下的股票,全是分別以不同的人的名義進行的,宋氏那邊即使懷疑,也不會想到鍾旻頭上去。

    他頓了頓,又續道:「如果陸先生可以拿下那10%,那我們就萬無一失了。」

    鍾旻沒說話,他也在想這個問題。現在他們手上有宋氏45%的股票了,即使陸知處沒有得到那個股東的支持,他們也將成為宋氏的一大股東,但如果這樣的話便算失敗了,假如不能成功入主宋氏的話,那麼一切努力都將變得沒有意義。

    「對不起,老爺他正在午休。」

    「抱歉,老爺說他今天身體不適,恐怕無法招待您了。」

    「抱歉,我想您還是回去吧……」

    花園洋房外,女管家隔著大鐵門對這位陌生客人歉意道,連她自己也快忘了這是第幾次回絕他了,雖然並不曉得這名男子為何而來,但卻對他在大太陽底下站了近兩個小時依舊保持著客氣的態度頗有好感,況且這位客人面容清俊風度翩翩,奈何她不是主人。

    陸知處不以為忤,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可以等。」以前在監獄時頂著烈日連干幾個小時的活是常事,何況現在有求於人,姿態低點也無妨。

    「這……」管家有些為難,躊躇了片刻。「那好吧,我再去問問看。」

    「謝謝。」為了來見這位收藏界據說脾氣古怪的收藏家,他特地換上了一襲清式長衫投其所好,現在他開始慶幸了,長衫衣袍寬大,通風透氣,穿久了也沒有汗濕重衣的感覺,不然裹著一身西裝,只怕現在已經昏昏欲倒了。

    下午的戰況出人意料的激烈。

    宋氏那邊為了能收回市場上的散股,不惜壓低價格誘使買家將股票拋售出去,這一舉措讓他們成功收回百分之三到四的股票,由於鍾旻他們死死握住不肯放手,所以一直到最後,那45%的股權損減至40%,宋氏也沒得到什麼實質的好處,算是兩敗俱傷。

    「二少,他們剛才怎麼突然奮起追擊,好象已經知道有人要惡意收購宋氏一樣?」張紹揉揉額角,灌下一大口咖啡,這場持續了整個下午的拉鋸戰幾乎耗費了他全部的心神,可嘆坐在他旁邊的老闆依舊精力過人。

    「我們動作太惹眼了,難怪他們要戒備。」鍾旻接過旁邊遞來的溫毛巾輕按在臉上擦拭了幾下。

    「現在我們手中持有的股票和宋澤彬大約不相上下,而且也沒有任何股東的支持,這並不足以在董事會拿到話事權。」張紹搖搖頭,有種功虧一簣的感覺。

    鍾旻不答反問:「現在幾點了?」

    張紹看了眼手錶:「六點,離會議開始還有兩個小時。」

    鍾旻抿抿唇沒說話,桌上手機響起。

    「餵?」他拿起來。

    對方的聲線婉約輕柔,蘇麻入骨,卻並不是他想的那個聲音。「鍾旻嗎?我是梓宛。」

    「有事嗎?」鍾旻緩下口氣,不讓她察覺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微微僵硬。

    「我想見你,有正事。」

    沉吟只有片刻。「好。」

    「老爺,那位客人還等在外面,他想見您一面。」

    「不是說了不見嗎?」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老人迴轉過身,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無情的痕跡,精神卻依舊矍鑠得很,竹青色薄絲長袍輕輕曳起,自有一股恂恂儒雅的味道。

    「他看來很執著。」管家盡職地轉達,「而且似乎有非見不可的急事。」

    「每個人來見我都有非見不可的理由。」老人咳嗽兩聲,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等了多久了?」

    「快三個小時了。」管家小小而善意地誇大了一下,她知道主人喜歡清靜不被人打擾的生活,但外面那位客人看起來很誠懇,也不像以往那些上門拜訪的人一樣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目的表現在臉上。

    隨意翻了幾頁書,老人漫不經心地道:「讓他進來吧。」

    管家微垂下頭回應。「是。」

    「你看起來精神不錯。」素手捏著瓷匙在印有紫羅蘭花紋的精緻圓杯里攪拌,咖啡的濃濃方向伴隨著佳人身上的典雅端莊一起,沁入鍾旻的視線。

    「彼此彼此。」鍾旻很有紳士風度地舀起方糖放入她的杯子裡,對方越是繞圈子,他就更是篤定了她要說的事非同小可。

    白皙的眉間微微蹙起,顧梓宛看似不解地偏過頭打量他,那可愛的姿態足以令過往男人為她駐足。「再過兩小時就是你們鍾家的家族會議了,但你看起來似乎毫不著急。」

    鍾旻笑了一下,反問道:「為什麼要著急?」

    「我聽說鍾爺爺今晚要將鍾氏的一部分股權轉讓,被轉讓者必須是鍾氏子弟中名下現有資產最多,產業發展前景最好的一個。」小巧玲瓏的紅唇微微揚起,矜持而恰到好處,若是她那一頭直發去弄曲,五官再深邃些,簡直就是活脫脫的茜茜公主了。「而且,我還聽說現在不止鍾泓,就連鍾京平所擁有的維京酒店其資產也要在你之上。」

    「你聽說得還真不少。」鍾旻伸出手去,將垂落在她額前的散發拂至耳後,臉色平和如初,並不因她的話而有所波動,那樣親昵的動作令兩人遠遠看去就如同一對熱戀中的男女。「還聽說了什麼,不妨一一道來。」

    顧梓宛乖順地坐著不動,儼然一個優雅淑女,有問必答。「你手上只有一個榮華,之前鍾爺爺又剝奪了你原來在鍾氏的職位,現在的你,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

    「那你說我要怎麼做?」鍾旻靠向椅背,悠然發問的態度讓顧梓宛捉摸不透,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原本十拿九穩的籌碼了。

    但她仍然說出自己的目的,帶著純真又有點妖媚的笑容。「你可以和我聯姻。」

    沒有聽到鍾旻的答覆,她繼續說下去。「反正你我之前早有口頭上的婚約,如果現在定下來,你立刻就有顧氏作為後盾,何懼鍾泓他們?」

    顧梓宛不相信鍾旻聽了這樣一個提議會毫不動心,這將是兩相得益的結果--鍾旻和顧氏,況且她對自己的容貌對於男人的魅惑力有足夠的信心。

    「看起來你對鍾氏了如指掌,男人不會喜歡有這樣一個妻子,但如果作為盟友的話,我很樂意。」鍾旻交疊雙腿優雅回應,男俊女美,彼此本該就像十九世紀那些在法國香榭里舍大街喝咖啡看落葉的浪漫戀人一般,路人禁不住都會深深回望,誰能料到那笑臉之下的談話內容竟是如此市儈?

    「你的意思是?」沒有得到他明確而肯定的回答,顧梓宛追問道。

    「你為什麼會有和我結婚的念頭?」

    「我們倆很匹配。」匹配,是無論從家世容貌還是彼此的利益結合來說,這是最實際最標準的答案,至於愛情這種東西,她嗤之以鼻,豪門與愛情從來就是天敵,他們得到一樣東西註定就要失去另一樣,顧梓宛從七歲起就沒抱過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但現在她越發摸不透對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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