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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2:34 作者: 稼禾
    宋梧茗安靜看好戲。

    瞧見蕭同舟眼底的冷光,隨後又是一副大氣聽訓的面孔。

    還真能裝。

    好一會兒,眼看人就要不耐煩了。宋梧茗輕勾了下眼前的喉結。

    頃刻,人又忍耐下來了。

    真好笑啊……

    密道的出口數不勝數,但最有可能去的,就是通往城外最遠的那一個。

    宋梧茗雙手高舉,輕薄的衣擺滑下皓腕。已經能看得見光亮了啊……

    那白玉鐲子清脆一響,繼而滑下。

    走了不知多久,光點越大,後頭忽然有人喊著困。

    宋梧茗搖搖頭,也困頓地靠在蕭同舟身上。

    「陛下呀。」

    「愛妃別動。」

    宋梧茗下巴落在他肩膀,看著後頭接二連三悄然坐下,緩緩進入夢香的人。

    他笑,笑得愈發柔和。

    半闔著眼,他一雙皓腕重新纏上了蕭同舟的脖子,像跟他閒聊一般道:「陛下,你愛我嗎?」

    「愛,怎能不愛。」

    蕭同舟只顧著往前走,他眼睛渾濁了,渾濁得不見一絲光亮。

    再往前,已經沒有人上來舉著火把了。

    蕭同舟腳下一重,跪在了地上。宋梧茗依舊好好橫躺在他身上,他聽著男人不斷地念叨著愛他,聽著衣服被扯爛的聲音,聽著他壓抑的痛呼。

    宋梧茗回頭看了看那光亮處。

    火燃起來了,侍衛、大臣、僕人們也睡著了。那火把落在地上不滅,沾在了人的身上,燃起來了……

    「陛下……你瞧,有人來找你索命呢?」

    「愛妃,愛妃給我。」

    「給你什麼?」

    「藥,我要藥!」

    「藥啊……」宋梧茗看著火勢除了他二人外,那邊的人全部被蔓延。

    肉焦了的味道愈發盛然。

    宋梧茗扣著耳後,緩緩將麵皮撕下。火光映照著的,是一張破碎的臉皮。

    刀疤橫亘,像被踐踏的破布。因為持續的用藥,滲著血,爛得不像個樣子。

    「殿下,瞧瞧我啊,你瞧瞧我是誰啊……」

    他痛苦又歡愉地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可身下的人認不出他,那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

    手鐲一轉,中空的內芯蹦出來一根淬了毒的刺。「給你藥,妾身這就給你。」

    往胸口一紮,狂躁的人安靜下來。他眼中有了清明,但頃刻間,憋悶的密道內越來越令人窒息。

    蕭同舟憋紅了一張臉,緊緊摟住身上的人。他帶著人往外爬,要走。

    「殿下。」宋梧茗閉眼,聲音含著柔情。是蕭同舟最熟悉的聲音。

    「梧兒,是我欠了你。」

    「殿下,你知道了啊?」

    但知與不知重要嗎……不重要了。他溫聲卻哀求:「下輩子,你別救我了好不好……」

    蕭同舟眼眶發紅,唇中的鮮血大口大口吐出。好似忽然,他又成了繁花樹下,那一個揮著扇子的翩翩君子。

    他對著樹下的小乞丐伸手。

    他道:「小乞丐,要不要跟殿下走啊?」

    小乞丐怎麼說的呢,小乞丐說:「我不是小乞丐,我叫安梧兒,我有名字我不是乞丐!」

    也不知道殿下是為了彰顯明德,還是看上了小乞丐一張臉,亦或是繁花樹下,那雙清澈溫軟的眸子迷了眼。

    殿下矮身,輕輕地將乞丐抱了起來。

    他道:「帶你治病,你以後就是殿下的安梧兒好不好?」

    淚水從眼眶中溢出,交纏的還有猩紅的血。蕭同舟走不動了,他將瘦弱的人抱起,緊緊抱在懷中靠在陰冷的石壁上。

    他咬住安梧兒的脖子,咬得滲血,唯有這樣才好似下輩子才能將人找見。

    他聲音如斷了的絲,成了最初時的溫潤:「不行,你這輩子要我的命我、我給你了,下輩子,下輩子你依舊是我、我的。」

    「不在皇室,只、只要梧兒就好,梧兒就好……」

    紅淚划過被傷得嶙峋的臉龐,安梧兒靜靜聽著身後人沒了氣息。

    「願為畜生道,不做同舟人。」

    虛弱的聲線被烈火燒灼,連同最後一絲生機也被悄然蒸發。

    在掘地三尺,秦家軍找到他們的時候,這裡只剩下被蛇蟲餘留的碎骨頭。

    ——

    秦家扶持正統,擁護先皇后幼子蕭同辰為新帝。於永盛一年冬為民起兵,永盛二年南下。護龍城一干軍將果斷開城放行。

    四月,秦家軍占領北邊所有要塞,五月直入皇城,皇城禁軍不戰自降。

    永盛二年五月初收拾昏皇一黨,五月中皇后嫡幼子蕭同辰登基為皇,改年號為安定。

    如此,各地縮減賦稅,鼓勵開荒。災地撫恤,同年重啟科考。

    百姓高呼:大燕有望。

    ——

    南山縣,大泉村。

    五月中的天,對葉白柚來說已經有些難熬。

    天上的太陽跟個火球是的愈發熱烈,連蓋在他身上的白雲團兒都擋不住它發光發熱。加上肚裡有個六個月大的西瓜。他是走著也不舒服,躺著也不舒服。

    加上容易出汗,一天下來,要換上三四套衣服。

    葉白柚艱難地撐著老腰起來溜達,一路刻意「吭哧吭哧」的。

    繞著屋檐走到院前的小花壇,摘了一朵紅色的月季捏在手上。聞了聞,輕輕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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