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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2:34 作者: 稼禾
    張平數的事兒在大泉村掀起了一點水花,現在村子裡的人一旦看到陌生人進村,都要反覆看好幾眼。全村的人都在警惕。

    等葉白柚把自家的田種完,村子裡草木皆兵的情況才算好了些。

    ——

    院子裡,五隻小黃雞嘰嘰叫著,爪子往泥地劃拉幾下。揚起的塵埃灰撲撲的落在他們的小絨毛上。

    葉白柚進了院門,小雞仔子迅速圍攏他腳下。

    手上剛扯回來的草往角落裡一扔,小雞仔迅速撲騰著指甲蓋大小的翅膀往那邊跑。

    冬麥地里的活計做完,田裡暫且也沒事兒。池塘跟岸邊的桑樹也種下了,後面又清省起來。

    籬笆外萵筍葉細長,嫩綠色的葉片含蓄地衝著斜上方張開,等著人採擷。

    葉白柚跨過籬笆,進到地里。虎口捏著萵筍的根部手腕一轉,地里就剩下的那一截迅速冒出白色的漿水。

    青菜的香氣撲鼻而來,聞著就能感受到它的鮮嫩清爽。

    心裡盤算著家中財產,葉白柚在籬笆邊放置的平石頭上跺了下腳。隨後回院子準備晚飯。

    萵筍正是嫩的時候,葉子輕輕一掰,伴著脆響就斷了。

    耳中一清,葉白柚忽然想到這會兒還可以去山中找找香椿。若是運氣好的話,應該也能找到些野果子吃了吧。

    水果,一想到這個不免苦笑。

    大半年了,他還一次沒吃過水果。這忽然一想起來,饞得不行。

    ——

    京都,三水巷的杏花落完了。蔥綠的杏葉已經能遮住頭上落下的陽光。

    沈無璟難得休息,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閉目安神。眼底下的青黛濃重得很。

    沈大站在廚房門口輕嘆。

    公子這身體又差了不少。京都好吃好喝的數不勝數,但就是沒有能進公子口裡的。沈大不禁想到葉白柚。

    當初那麼糙的飯食,公子怎麼就一下子吃兩碗。

    看著今天中午幾乎沒怎麼動的飯食,沈大都想將葉公子請過來治一治公子這毛病了。

    風一揚,杏葉打著捲兒。

    一道光影落在了躺椅上那睡著的人指尖。只小心翼翼地沾了一個指頭,像依偎般地安靜陪著他。

    墨發隨著風飛動,徐徐地掠過男人清朗的臉。長密的眼睫輕垂,像是驚動了他。

    自醉情樓的那件事兒後,沈家現在已經是家宅不寧。但沈言除了受些無傷大雅的懲罰,屁股底下的位置沒有挪動分毫。

    有前太傅那古家老頭兒的作保,還有他那麼多學生的支持,沈無璟短時間想弄人怕是不行。

    「白岐叫來。」躺椅上的人閉眼開口,聲音中的疲乏被他遮掩了去。

    身邊幾乎沒什麼動靜,但白岐很快出現在院子裡。

    白岐是給白家管漕運的大管家白鳴的兒子,白鳴在南邊管著那些產業,只能是白岐跟在自己身邊。不過白岐的算盤功夫,不比他爹差。

    「走,跟我去看看沈似鈺。」

    大燕建朝五百年,前一百多年,歷代皇帝開疆拓土、安邦興國。

    安定內外之後,國內開始休養生息。從農業到商業,逐漸放開限制。後到高祖,與番邦開始交往。

    商業繁榮,經濟鼎盛時期對哥兒女子的束縛都少了許多。

    但盛極必衰。

    此後兩任皇帝沉溺於祖宗打下的基業,日漸奢靡。

    上行下效,當朝之人上至皇帝官宦下至市井商戶,愈發生活奢靡。典型的就是這皇城之中,有點地位的官員那一塊塊從南湖中運來的假山石。跨越千百里,就為了這麼個造景石。

    南方旱災,北邊洪災。居中的鐘鳴鼎食之家卻只顧著奢華辦宴,喝酒交友。

    直到災害愈久,眼看著位置坐不穩了。這才有了江知詢主動成了欽差大臣,下南邊送糧。可單單那麼幾十萬擔,怎夠南邊五府。

    虧得江知詢走之前去見了自家外祖,從白家商鋪勻出了些單單送往南山縣。

    否則,哥兒准給他扔了去。

    午陽大街上,操著一口蹩腳官話,拉著駱駝的大鬍子異族人跟他身前的人討價還價,異常和諧。沈無璟掃過他車板子上的紅燈籠。

    番椒,京城是個達官貴人家裡總要有這麼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撐門面。他記得沈家就有不少。

    沈無璟帶著**,身側跟著沈大、白岐,穿過人群往安華街去。

    安華一條街,賭坊、青樓、酒樓應有盡有。

    沈無璟掃過那些在青樓與賭坊之間穿梭的人,淡漠地轉過視線。

    平平無奇的主僕三人就這麼直接進了京都最大的賭坊——昌盛賭坊。

    從外入內,整條街上飄蕩的脂粉香氣被賭坊內陰冷憋悶的渾濁味道替代。沈無璟的眉頭從進入這一條街開始,一直沒放下來過。

    昏暗的室內,十幾張大木桌錯落擺放。數不清的人圍繞著賭桌,像聞見了甜味的螞蟻蜂擁拉扯。或是興奮或是癲狂。

    揮手的、跺腳的、嘶吼痛哭的……人生百態,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夜天堂,一瞬地獄。

    「主子,這邊。」白岐不想自家小主子被污了耳朵,忙走在前面領路。

    賭坊財大氣粗,從上好的黃花梨木做的樓梯往上。二樓就要雅致多了。

    但面上的遮掩也蓋不了內里的腐朽。無論是包廂還是一旁開放的大堂內,單單是五品官以上的官宦子弟,他見到的不下於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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