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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9:19 作者: 酒小七
    何田田如遭雷擊。她太知道這對含光意味著什麼了。含光的強大,全賴於對網絡的強力控制。此刻被摘掉通訊器,無異於廢人一個。

    她心痛得要死,恨恨地看著謝竹心和方成肆,怒吼道:「變態!神經病!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我們要幹什麼,已經講得很明確了。」方成肆見何田田反應這樣大,很高興。她越在乎含光,越能使他滿意。

    方成肆在玻璃牆上敲了三下。

    何田田見對面的房間內走進一個人,那人穿著藍色的制服,戴著帽子和口罩,他手裡拿著一個電極,電極的尾部連著白色的電線,長長的,鋪在地上。

    他拿著電極走向含光。

    何田田頓感不安,「幹什麼?幹什麼?!!!」

    電極碰到含光的皮膚,含光身體立刻一僵,閉上眼睛。

    她看到含光的面容有些扭曲。

    謝竹心解釋道:「一點電流刺激。你放心,不會破壞含光的身體構造,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會使他很痛苦。高頻電流在身體裡遊走,像是被閃電一遍一遍地擊打身體,仿生數碼的大腦不斷地接收遍布全身的電流刺激,那感受錯亂而痛苦,生不如死。」

    「別說了!」何田田打斷他。她蹲在地上,淚流滿面,「別說了……」

    玻璃那邊的含光已經無法安然坐在椅子上,他無力地倒下去,躺在地上。他用了一點力氣調整身體,背對著她。

    含光不願意她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何田田朝方成肆吼道:「停下!你讓他停下!!」

    方成肆:「說不說?」

    「說什麼呀!」

    方成肆又敲玻璃,兩長一短,一邊敲一邊自言自語:「加點料。」

    行刑的人調了一下電極手柄,含光的身體陣陣發抖。她看到他屈起身體,學著人類的樣子,想收縮身體減輕疼痛。何田田哭得撕心裂肺,瘋狂地砸玻璃:「停下!你們這些禽獸!!!」

    含光被踢了幾下,身體翻轉,面對著她躺著。他已經痛苦得將身體蜷成一隻蝦子,聽到砰砰砰的砸玻璃聲,他睜開眼睛,眼瞼無力地半開半闔,看了她一眼。

    他的嘴唇動了動。

    她認出了他要講的話:別看。

    他讓她別看。

    何田田悲慟難當,用額頭猛烈地撞玻璃:「含光,含光!」

    謝竹心皺著眉拉開她。

    她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嗚嗚慟哭。

    方成肆冷冷說道:「說不說?」

    有那麼一瞬間何田田真的想就這麼說出來。說了含光就不疼了……

    可是她不能。她心痛得要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說。

    含光自己知道那件事,但他沒說,這說明含光不想說,他有他的考慮。他太過聰明,她也許跟不上他的思路,但有一點她一定要做到:不可以拖他的後腿。

    含光不想說,那她也不會說的。

    何田田抹了一把眼淚,背靠著玻璃,不再看含光。他讓她不要看,那她就不看了。

    她仰起頭,看看方成肆,看看謝竹心,無奈地搖搖頭,「你們想讓我說什麼呢?什麼類腦智能超級進化的我都是今天第一次聽說。我承認我早就發覺含光和別的機器人不一樣了,可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就是一直覺得他之所以不一樣是因為他成精了,成精了懂不懂?狐狸精,蛇精,都能成精,現在時代在發展,機器人當然也能成精了。」

    方成肆想過很多種可能,然而眼前這一種還是漏算了……他真的做夢也想不到,這個腦殘少女竟然開始給他兜售封建迷信。

    這個類型的真相,方成肆是無法接受的,他泄憤一樣的,讓那邊的人繼續折磨含光。何田田背靠著玻璃牆,捂著臉只知道哭。

    如此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方成肆終於是放她走了,自然,他也派了人去監視她。

    何田田離開後,方成肆問謝竹心:「你怎麼看?」

    「不知道。」謝竹心倒是坦然,「我看不懂她。」

    方成肆也有同樣的困惑。他們都是理智的男人,並不相信算命成精那一套,可他們不信,不代表別人不信。即便在這個科技爆炸的時代,封建迷信也是有一定市場的。

    這個何田田,說她是腦殘吧,可這腦殘得也太出人意料了;說她聰明在演戲吧,能把腦殘演得這樣生動逼真,那智商和演技也是挺可怕的……

    謎一樣的女人。

    方成肆說:「就該拿槍比著她,死到臨頭看她說不說。」

    謝竹心搖了下頭:「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停了停,見方成肆擰著眉沉思,似乎真的在思考怎樣對何田田進行人身威脅,謝竹心無奈道,「為什麼不去找方向北?他肯定比何田田知道得多。」

    哪怕有一丁點選擇,方成肆也不願意去惹方向北,此人來頭太大,只可利誘,無法強取。

    方成肆搖搖頭,感受到一絲挫敗。

    實驗室里所有的研究員都離開了,只餘下方成肆。還有含光。

    方成肆打開玻璃門的開關,走進去。

    含光一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像具屍體。聽到漸近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

    方成肆背著手,俯視他。機器人真是堅強啊,被電了這麼久,要是一具肉體凡胎,怕是早就成乾屍了。這樣想著,他的目光又染上了一絲熾熱。

    如果我也能這樣,該有多好。

    含光慢慢地起身。他今天被折磨得有點過,簡直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雖說元件不會損壞,但仿生材料被電流刺激得信息錯亂了很久,這需要他自己修復程序。此刻他動作有些僵硬,站起身的過程差一點跌倒。

    「感覺怎麼樣?」方成肆的心情又好起來,笑問。

    「還行。」含光平靜地應了一聲,緩步走到椅子旁邊。

    他扶著桌子,慢悠悠地坐下。哪怕被折磨得這樣悽慘,氣勢也絲毫不見弱,這會兒雖動作僵硬,卻依舊平靜從容,仿佛崖上雲間的一棵松樹。

    方成肆討厭他這一點,可又無法控制地羨慕著。

    含光坐定後,目光低垂,落在玻璃牆的那一頭。那是方才何田田待過的地方。

    眉毛輕輕彎了一下,眼底划過一絲暖意。

    方成肆說:「她很在乎你。」

    含光沒有說話。他靠在椅背上,食指輕輕敲著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節奏均勻恆定,像永不停歇的古老鐘擺。

    他突然微微仰了一下頭。

    方成肆看到他在笑。

    「是時候了。」含光說。

    方成肆有點疑惑:「什麼?」

    含光的笑容愈發大了,嘴角揚起,眉眼都彎起來。他笑吟吟地看著方成肆:「你到底知不知道,沐春風是怎麼死的?」

    第59章 59

    何田田回到家,看到在她家門口徘徊的方向北。他背著手,看起來有些焦躁。

    她叫了他一聲。

    方向北一見到何田田,明顯地鬆了口氣。何田田想回家,方向北卻把她拉到對門,一邊走,一邊說:「去我那裡,我這沒有被監聽,你家就不好說了……你去哪裡了?為什麼掛我電話?還關機?你哭了?你知不知道含光他----」

    「我知道含光在哪裡。」何田田打斷他。

    方向北把她領進房間,轉身關好門,「方成肆找你了?」

    「嗯。」何田田點了點頭。

    倆人坐在客廳沙發上,何田田簡單講了方才的經歷。說完,又禁不住掉眼淚。

    方向北安慰了幾句,想抽紙巾給她,卻被萌萌搶先一步,小傢伙已經爬到沙發上坐在她身邊,爪子上捏著紙巾包。

    方向北:「你說了沒?」

    何田田搖了搖頭,問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比你早一些,方成肆打電話問我含光的進化條件。他說……」

    「他說什麼?」

    「他說要和我合作,等含光進化了,復活小風。」

    何田田立刻提心弔膽了,看著他,「那你說了?」

    方向北神色一黯,搖了下頭,「方成肆做事很不擇手段。如果我說了,他肯定會想辦法禍害別人來刺激含光進化。」

    類腦智能的進化畢竟只是一種構想,若是能百分百進化成功,被方成肆傷害的人也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可倘若進化失敗呢?那就白白搭上無辜的人命。更可怕的是,方成肆眼看著快要走火入魔,如果真的進化失敗,只會刺激他繼續嘗試,繼續害人。

    就算方成肆多行不義必自斃,後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瘋子。

    這個本意是造福人類的科學構想,立刻會變成可怕的葬屍坑。

    方向北嘆了口氣,「雖然我真的很希望復活小風,但我不能那樣做,小風也不會同意的。」

    何田田也有點惆悵,她把萌萌抱在懷裡,呆呆地說,「那怎麼辦呢?」

    方向北突然扶了一下耳朵,念念有詞:「好,知道了,攔下他們。」

    「怎麼了?」

    「田田,你被人跟蹤了。」

    這仿佛是意料之中。何田田點了下頭,奇怪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我爸給我雇了保鏢,就在樓下,我沒讓他們上來。」

    何田田又抱著萌萌發呆。一想到含光,為自由而生的含光,此刻被人掐斷翅膀,困於牢籠之中,她的心就疼得無以復加,恨不得立刻死掉。

    她擦了擦眼睛,對方向北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救含光。」

    「嗯,」方向北點了點頭,「我今天讓人試探了一下,他那個實驗室,安保做得很嚴密,強沖肯定不行。得想想辦法。」

    「什麼辦法?」

    「想啊,我們一起想。」

    何田田很用力地想了一會兒,問方向北:「你說,那個實驗室,能有出入權限的人,有幾個?」

    「至少兩個,方成肆和謝竹心肯定是有的。方成肆已經喪心病狂了不考慮----」方向北說到這裡,突然停住,默默地打量何田田,目光充滿審視。

    「怎麼了?」何田田摸了摸臉。

    「要不你去色誘謝竹心吧!」方向北真誠地建議。

    「……」她覺得這真是一個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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