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6 19:39:19 作者: 酒小七
這一頭,含光調了低速滑行模式,慢悠悠地在小路間穿行。他背著手,背影看起來十分的悠閒。
何田田小步地跟在他身後。粉色的海洋里,他們像兩尾小船,推開波浪,緩緩前行。
風吹來,撥弄著髮絲,何田田感覺臉頰有些癢。她理了理頭髮,突然喚他:「含光。」
含光仿佛沒有聽到她講話。
何田田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小聲問道:「剛才,為什麼直接用飲料潑汴羽白?你平常報仇的方式可不是這樣。」
何田田:「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了她,使她感到憤怒,難堪,委屈,悲傷……這些,正是剛才我所經歷的。」
何田田:「所以,其實你是在給我報仇,對嗎?」
講完這些,何田田低下頭,看著自己圓潤的鞋尖,等待著他的答案。
等了一會兒,等來了三個字。
「話真多。」
第21章 21
何田田一下午都在溫泉室里玩,傍晚時回了趟酒店,換了身稍微保暖的衣服。
晚上的篝火晚會是最受期待的活動。
何田田很少見到明火。她媽媽小時候,家裡做飯還是用天然氣的,現在這種古老的加熱方式已經快絕跡了。她記憶中和火焰最親密的接觸,是五歲時撿了個打火機,和表哥在小區燒樹葉玩。輕盈的小火苗在微風中跳躍著,像歡快的精靈。
後來被媽媽發現,罰站一個小時。她肚子又餓腿又酸,打火機還被宇宙表哥帶走了,當時那個絕望的感受,記憶猶新。
公司員工大部分是年輕人,有著與何田田類似的對篝火的好奇與期待。
然後,據說,由於這次旅遊的男女比例極不協調,老闆還請了一群美女來跳舞助興。
何田田和櫻桃姐一起圍觀酒店員工搭篝火,不小心看到了他們的大老闆方成肆。
方成肆正閒閒地坐在酒店二層的露台上,放眼往下看。桌對面坐著另一個人,以何田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那人有著寬闊的肩膀,此刻正放鬆地靠著椅背,因端著茶杯,手臂向里折著,手肘輕輕地搭在竹絲涼椅的扶手上。
何田田問櫻桃姐:「和老闆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謝竹心嗎?」
櫻桃姐搖頭:「謝竹心不會穿騷紫色的襯衫吧?」
被她這麼一說,何田田也有點難以想像謝竹心穿騷紫色的樣子……況且,那人看起來似乎比謝竹心壯實一些。
她挺好奇,看著那個騷紫色的背影,和他側頭時露出的一點鬢角……總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回了下頭。
彼時夕陽將墜,暮光濃烈,灑在他臉上,把他臉部線條照得清晰深刻。
何田田慌忙低下頭。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已經看清他的臉,她低頭在記憶里搜索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了----
「好像是前陣子被抓的那個富二代,叫什麼……方向北?」
之所以想那麼久才想起來,是因為前後兩個方向北氣質差異有點大。電視上的方向北對著鏡頭宣言時那種陰鷙的氣質,她印象深刻,和今日餘暉下從容淡定的方向北,幾乎是兩個人。
仔細一想,何田田又明白了:任誰被抓都不會高興,更何況那時候他的研究所出了命案。那必然是焦頭爛額、恨不得把誰抓來暴打一頓的。
「咦,還真是他呀,可算見到活的了」,櫻桃姐點頭,扯了一下何田田的胳膊,「田田,他又看你。」
何田田挺彆扭的,轉開身體,背對著他的視線。她有些無聊,便彎腰幫酒店員工抱木柴。乾燥的木柴被鋸得整整齊齊,抱在懷裡沉甸甸的,鼻端漂浮著木料特有的清新味道。
「田田,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櫻桃姐我求求你不要說了……」
……
方向北收回目光,放下杯子,問方成肆:「那人是你們公司的?」
「哪個?」
「就那小子,長得比我還帥。」方向北說著,又看了一眼圍在篝火堆旁邊的一道身影。
方成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瞬間,腦子裡不太美好的回憶被勾起。儘管那件事後他沒有追究,但他已經對它蓋了戳----那是整個公司的恥辱。
方成肆搖了下頭,神色淡淡的:「那是個機器人。」
「臥槽,真的?!」方向北忍不住又扭頭去看,一邊看一邊嘖嘖稱讚,「做得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得嘞,我以後不笑話你了,雖然你們生產的都是低檔機器人,不過能逼真到這種程度,連我都騙了,也不容易。來,敬你!」說著,端著茶碗就要和他碰杯。
方成肆坐著紋絲不動,說:「我們公司生產的,是目前最先進的機器人。」
「行行行,你說得都對,你們最牛逼。」
方成肆見他沒有反駁,眼中滑過一絲意外。
方向北看著那逼真的機器人,一邊問道:「這機器人是誰做出來的,你們的設計師?」
「不是。」
「我就說你們沒這種人才。是誰?」
方成肆沒有回答。他換了個姿勢坐著,兩手交叉放在桌上,探究地看著方向北,問:「向北,你實驗室那東西,是不是跑了?」
「不是跑了,是沒了,」方向北答道,頭還沒轉過來,依舊在人群里搜索,「是不是撿木頭的那個小姑娘?我看那機器人一直跟著她。」
方成肆:「你到底在研究什麼?」
「呵,」方向北笑嘻嘻地看著他,反問,「你不是說我不務正業嗎,現在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
「那你接著好奇吧,我無可奉告。」
「嗯,」方成肆點了點頭,「春風是不是那東西殺的?」
方向北本來還笑著,聽到這話,臉色霎時變得陰沉:「方成肆。」
「好了,知道了。抱歉,我以後不會再提這件事。」
……
篝火終於點起來了,開始只是一小點火苗,迅速燒得熱烈而壯大,嗶撥有聲,引得大家低聲讚嘆,女孩子們忍不住鼓起了掌。為了配合晚會的氣氛,周圍的燈光都被調暗了。
湖水粼粼,倒映著燈光與星光,像是一塊鑲滿寶石的緞子。風吹過,送來湖上的cháo氣,清涼濕潤,絲絲入肺。
何田田坐在漂亮又溫暖的篝火旁,手裡端著一杯雞尾酒,小口小口地喝。不遠處有人在做遊戲,她懶得去湊熱鬧。
今天汴羽白說的那些話,何田田有一部分是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覺得她是騙子,她就不往人堆里鑽了,免得別人尷尬。
她有點惆悵。
唉。
發了會兒呆,何田田感覺有點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呢?
她環顧四周,看到坐在她身邊同樣發呆的含光,於是她立刻明白了,奇怪地用手指碰了碰含光:「你怎麼這麼安靜?」
安安靜靜不作妖的含光,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
火光跳動時,含光的臉龐被映得明暗分明,柔和精緻的臉蛋添了幾分俊朗。他眼珠動了一下,看向何田田,瞳子烏黑柔亮。
他小聲地,用一種溫順的語氣說:「何田田,我們回去吧。」
「回哪裡?」
「回家。」
「為什麼?」
「我不喜歡這裡。」
何田田覺得他很莫名其妙。她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音樂響起,由遠至近一片沸騰。何田田好奇極了,伸長脖子看,見是一群打扮漂亮的美女來跳舞了----老闆果然沒有食言。
美女的到來使氣氛嗨到頂點,許多人一起加入跳舞大軍。何田田還看到了方向北,這位富二代和美女跳熱辣的貼面舞,看起來很投入的樣子。
方向北跳著舞,察覺到何田田看他,他朝她拋了個眉眼。
何田田:= =
謝竹心就是在這個時候坐在她身邊的。他的目光隨意一掠,從含光臉上滑過,最後落在何田田身上。她正低頭看著自己杯中的雞尾酒,不發一言。
謝竹心側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問道:「怎麼不去跳舞?」
「不會。」何田田扭頭看向遠處,看到汴羽白正往他們這個方向望,臉色不是太好的樣子,何田田竟有點幸災樂禍。
謝竹心察覺到何田田似乎對她有點牴觸情緒,他問:「你怎麼了?」
「謝總監。」
「嗯。」
「你也覺得我是騙子,對嗎?」
「何田田……」
「你其實很討厭我,你願意和我說話,是為了找到我撒謊的證據,對嗎?」
謝竹心張了張嘴,他沒料到何田田竟是這麼想他的。他搖頭失笑,答道:「我不討厭你。」
何田田偏頭看著他。他的目光總是溫潤寬和的,像靜水流深的河。
「我和你說話,也不是為了找你撒謊的證據。」他說。
「那是為什麼?」
他卻不回答了,低頭笑了一下,反問,「你和我說話,又是為什麼?」
何田田想到自己的不良動機,臉紅了一下。
音樂聲飄來,驅散了空氣里微妙的尷尬因子。
過了一會兒,何田田還是不放心,追問道:「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覺得我是騙子呢?」
謝竹心推了一下眼鏡,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答道:「我相信證據。」
「我----」
「但是,」他打斷她,「我對你並沒有定論,或者說,我更願意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何田田眼圈紅了。她真的有苦衷好麼!可苦可苦了!
她突然好想把所有事情傾倒出來,不管他信不信。她鼓起勇氣,剛要說話,猛然發覺含光正盯著她。
他側著頭,因著夜色的遮掩,眼底沉沉的,臉上似乎是沒什麼表情,但何田田感覺到了他濃濃的警告。
她心中有些不忍,頓了頓,終究咬牙狠下心。她吩咐他:「含光,你先去別處玩。」
「好。」
含光緩緩起身,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
她心虛極了,像是被灼熱的光線烤了,眼神瑟縮著,不敢和他對視。
他終於走遠了。
謝竹心見何田田垂著腦袋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他有些好笑,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