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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7:34 作者: 李李翔
    他立即轉開話題,說:「你那時候為什麼生那麼大氣?見了我,理都不理,跟沒看見似的。」我搖頭,很配合地說:「不記得了。那時候仗著爸媽的寵愛,動不動就賭氣發脾氣。當時一定不知道那就是你。後來我知道你回來了,很想問問你到底練了什麼功夫,有沒有扎馬步、站梅花樁呀什麼的,十分好奇。那時候還很想看看你到底怎麼厲害。不過,一時沒問到,後來就忘了。」他說:「是呀,當時你真是調皮,心性也是一時一時的,從來沒個准。」我不服氣地反駁:「我哪調皮了!我除了在家裡敢任性點,在外面可是乖乖的,從來不像林彬一樣到處惹是生非,我小時候挺笨的,一個人都不敢----」

    提到林彬,心悸了一下,像被針狠狠戳了個洞。腳下滑了出去,身體微微晃了晃,不由得「啊」地失聲叫出來,連忙扶住身下的鐵條,穩住身形,嚇得滿頭大汗。我看向遠方,只有一團團的黑影,隱隱地發出慘綠的光。我有些慌了神,急著問:「你到了嗎?我----我還是自己下來好了----」他安撫我:「夕,不急不急,再等一會兒就好了,馬上就到了,我跟你說會兒話,馬上就到了。」隨即聽見他不耐煩地說,「快點!」

    我看了看時間,再快也得一個多小時,這裡離市區太遠了。我掃了一眼四周,決定還是自己想辦法下來,總不能幹熬著,保不定不會頭暈腦脹,支持不住摔下來。我攀著欄杆,用腳試探著踩實了。扭過頭朝下看了一眼,不知道還有多高,實在不敢往下跳。再要往下踩,卻怎麼都踩不到落腳的地方,崴了的腳卡得抽不出來,撐住的雙手都快要支持不住。我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吊了半天,直到實在沒有辦法,不論心裡還是體力,已經撐到極限了,一咬牙,胡亂往下踩,一腳踏空,手也沒力了,就這麼直頭直腦地摔下來。

    側身倒下來,半邊身子幾乎失去知覺,「砰」的一聲,心臟似乎都移了位,痛得幾乎緩不過氣來。過了好一會兒,手腳都還能動,只是上半身震得厲害,胸口一陣陣地悶疼,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總算還活著,好像沒傷到要害,估計跳下來的時候沒多高。忽然有強光打在鐵門上,是車燈。我咳著喊:「這----這裡----」聲音太低了,他不一定聽得見,正想積聚力氣,再喊一遍,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他奔過來一把將我抱起,壓抑著聲音儘量溫柔沉穩地說:「有沒有事?覺得怎麼樣?還能動嗎?」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嘆氣說:「沒事,沒摔到哪裡,只是屁股有些疼----跳下來的時候不怎麼高,不過我腳崴了,應該也不大嚴重。不用去醫院。」注意到他臉色有些難看,一直沒有說話。他彎腰抱我進車裡,一直抱在懷裡,沒放下來。我扯他的袖子,低聲說:「好了,沒事了,放我下來吧。」有些不習慣地動來動去。他按住我說:「乖,別亂動,等會兒去醫院看看。」我搖著他的手,有些任性地說:「不要去醫院,好不好?我根本沒事,只是扭了腳,摔了一下而已。」他只是摟緊我,喃喃地說:「乖,別亂動。」

    第 40 章

    第四十章心力交瘁

    我只好暫時安靜下來,抬頭問他:「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他對著燈光仔細看我,半晌,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難得過一個生日,怎麼來這裡?」我轉開頭,說:「聽說這裡的花開得好,一直想來看看。」他顯然不相信,抬起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問:「出什麼事了?」我搖頭:「沒什麼。」他看著我頓了頓,半晌柔聲說:「連我也不能說嗎?」我勉強笑了下,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幾天就好了。我剛才嚇著了。」他的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暗,很久沒說話。

    我移開他的手,慢慢蹭到旁邊的座位上坐好,笑說:「你看,不是沒事嗎?照舊活蹦亂跳的。」他並沒有阻止,也沒說什麼,盯著我看了許久,才說:「坐好,別摔著。」嚇了我一跳,他那種表情,還以為他又要教訓我了。我伸手去揉腳,明顯感到腫起來了。他注意到,問:「傷到哪了?」彎腰察看。我推他:「你電話響。」他頓了頓才坐直身體,轉過身去接電話。沒聽見說什麼,他只不過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便掛了。

    我問:「你是不是還有事?那趕緊去吧。我沒什麼大礙。」他沒回答,只問:「傷到哪兒了?」提起我的褲腿,我只好給他看,說:「沒什麼,就扭了一下。」他揉了揉,說:「腫了,還能動嗎?」我動了一下,他點頭:「嗯,還好,沒傷到骨頭。不去醫院的話,還是擦點藥酒,怕血氣不暢,留下後遺症。」我見他從車后座拿出緊急藥箱,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擦就好了。」他瞪我一眼:「你給我乖乖坐好。」我噤聲,不敢亂動,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他問:「疼嗎?重不重?」我搖頭:「不疼。」過了一會兒又笑嘻嘻地說:「有一點兒。還是我自己來吧。」要縮回來。他輕斥道:「別躲。」我嘟著嘴唇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根本不予理會,動作熟練地來回揉著。我斜靠在車窗上,撐著下巴說:「周處,沒想到你還是個跌打醫生,不如開家醫館得了。」他沒好氣地說:「我就是跌打醫生,也只有你一個病人。」我吐著舌頭說:「怪不得開不成,原來早倒了。」

    我說:「好了,都紅了,不疼了。」他說:「再揉一會兒,等淤血散了,就好得快。」我放下褲腳,貼在窗上往外看,道路漸漸熱鬧,燈光閃爍,人流如織,一片喧囂繁華。他靠過來,問:「看什麼呢?這麼出神?」我暗暗嘆口氣,說:「其實夜晚也是很漂亮的。」燈光同樣給人溫暖,在漆黑無人、惶恐不安的夜裡。他看著我說:「夕,今天是你生日。」我點頭:「嗯,你能抽空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他欲言又止,大概是在擔心我。我說:「你很忙吧?電話又響了。」他將我的頭髮撥到肩後,好一會兒才說:「沒事,先送你回去。」竟然將手機關機了。

    我說:「這樣不行哦,人家一定在等著你。」他拍掉我身上沾上的髒東西,頭也不抬,說:「乖,別動。」我靠在他肩上,眯著眼說:「周處,我真沒事,就心情有點不好。你忙你的去吧,人家催得這麼急,一定有要緊事。」他拍著我的肩膀,柔聲說:「再重要也比不上我的夕。」因為他這句話,壓抑了一整天的眼淚忽地落下來,我抖動肩膀,哽咽說:「周處----我想爸爸媽媽,還有林彬----」他扳過我的臉,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很久才艱難地發出聲音:「不哭----」我繼續流著眼淚說:「周處,就你對我最好了,其他人都不把我當回事。他----們都欺負我----」

    他攬過我的頭,眼睛看著前方,一直沒說話。我見他喉結一直上下滑動,心裡一定比我還難受。我仰起臉,打著嗝說:「胡亂哭了一頓,現在好很多。」他忽然低下頭,親吻著我濡濕的眼角,舌頭貼在那麼敏感的地方來回舔吮,有一陣蘇麻,我不由得有些僵硬,似乎感覺到他顫抖了一下。我不由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看著他沒有說話。他轉過頭去,似乎不敢看我,隨即道歉:「夕,真是抱歉----」我不想他尷尬,笑說:「沒關係,今天我生日,就當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好了。」他沒說話,車子卻在路邊上停下來。

    他按下隔音板,問:「怎麼了?」司機說:「周哥,阿平打電話過來問你在不在車上。」顯然找他是找得十萬火急,連司機也迫不得已插手。他躊躇著一直沒說話,司機也不敢多話。我推開車門,說:「已經到市內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好了。」他攔住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你腳受傷了。再說女孩子,尤其長得這麼漂亮,晚上坐計程車回去,不安全。」還對我笑了一笑。我驚愕地問:「那你呢?」他該不會打算坐計程車吧?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坐計程車的樣子。

    司機有些著急,叫了一聲「周哥」。我看了看周圍,推著他小聲說:「我不認識這個司機,不想讓他送我回去。哎呀,既然你硬要說坐計程車不安全,那我坐公車回去好了,前面就是站台。現在人少,很快就到了,還便宜。你快走吧,快走吧,今天一定誤你事了。」我哪那麼容易被人欺負,可是他既然要這樣說,我只好順著他換個辦法。我回頭朝他揮手,說:「我走了,要記得來看我哦。」拖著腿緊走兩步,聽見身後車門關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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