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2023-09-26 19:37:34 作者: 李李翔
他徐徐說:「林彬在外面幹什麼你知道嗎?」我頭疼地說:「他的事哪能讓我知道。」他微微點頭,然後說:「我碰巧得到消息,他似乎急著用錢,到處找人借錢,甚至和放高利貸那幫人接上頭了。」我一驚,脫口而出:「他又惹上什麼麻煩了?」宋令韋遞給我一瓶水,慢慢說:「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他好像還在找什麼人,到處打聽呢。我想你還是知道比較好,也好有個準備。」
我又氣又怒,林彬這小子,怪不得躲在北京不敢回去呢!我還以為他是躲情債來的,沒想到真捅下婁子了!還藏著掖著不說,想大家陪他一塊兒死是不是!人家找不到他,自然就找到我頭上來了!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真是混帳東西,我真要當面痛罵他一頓!
第十三章心煩意亂
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得驚慌失措,隨即鎮定下來,想了想說:「我不去當代,直接回公司好了。謝謝你告訴我林彬的事,我會問清楚怎麼一回事的。」皺緊眉頭看著窗外沒有再說話。他這一路上倒沒有再招惹我,下了車喊住要離開的我,說:「林艾,你別擔心。」我勉強笑了下,說:「沒事,林彬惹是生非也不是第一回了,我應付得過來。總之,不管怎麼說,非常謝謝你。」
他怔怔地看著我,嘴唇仿佛動了動,下巴微微抬起,似是殷勤地挽留。看他那個樣子,好像有話要說,我不由得停住腳步,側著身子抬頭看他,倒映在自己眼裡的他眸光如水,微微蕩漾,汩汩地流到我的心裡,像是能透徹心扉。我忽然狼狽地偏轉眼睛,覺得近在眼前的他是那麼地遙不可及,就像池塘里映著的月亮,永遠都沒辦法撈起來。但他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我悵悵地離開了,每走一步就像踩高蹺一樣,無論如何都平衡不下來。
我壓下心中所有的異樣情緒打電話給林彬,冷著聲音問:「你現在在哪裡?」他休想再糊弄我。他那邊聽起來非常混亂,扯著嗓子回我:「你不是讓我送她回去嗎?我現在在西客站。」我有些吃驚,聲音軟下來,問:「你陪她一塊兒走?」他沒好氣地說:「想得倒美!她自己又肯一個人回去了。」我「哦」了一聲,沒再說話。本來氣勢洶洶來責問他的,經這麼一打岔,現在反而說不出口了。那個歐陽水,管她什麼人,為什麼要離家,現在為什麼又肯回去了,我統統不想知道。
我說:「林彬,你給她路上買點什麼吃的東西,送她上了火車就回來,我有話問你。」他不耐煩地說:「這還用你說,給她買的都是頭等的火車票。」他還是挺關心人家的,給我都捨不得買頭等的火車票。我聽他那邊正和人說話,便說:「我先掛了,你辦好事給我電話。你給我當心點,我有事問你!」他連聲說知道了,知道了,一把先掛了電話。
我心不在焉地熨衣服,滾燙的蒸汽衝到手上,不小心被燙了一下。我一把扔下熨斗,抱著一大堆的衣服出去。正背著大家掛衣服的時候,聽見珠珠說:「你好,歡迎光臨博思。」我習慣性地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周處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跟班。珠珠看他那架勢,躊躇了一下,硬是不敢上前招呼。我心下一笑,故意說:「先生,你好,有什麼能為你服務的嗎?」他朝我筆直地走過來,揮了揮手,那兩個人知趣地退到外面去了。
我笑笑,領他到一邊,低聲說:「哎,你怎麼來了?」他淡淡地說:「買衣服呀。」我笑出聲:「行!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選選!」他隨便瞄了兩眼,沒說話,我自作主張,拿過一套休閒服說:「這套怎麼樣?運動的時候可以穿,你不能老穿正裝,看著膩不膩味呀!」他只是笑著看我。我又說:「這個藏青色呢子大衣看起來還不錯,跟你挺配的,可以穿在西服外面,既擋風又保暖,北京冬天老颳風。你喜不喜歡?」他沒什麼意見地點頭。我又選了兩款襯衫和領帶,說:「那你去試衣間試試,看看合不合適。」他依言進去了。
我守在外面等他,珠珠跑過來,指著守在外面的那兩人小聲警告我:「木夕,你小心點,可別亂說話。」我點頭表示知道,她替我掛剩下的衣服去了。我站在穿衣鏡前替他打領帶。他笑笑看我,說:「過得還習慣?我過來看看。」我笑:「就這樣,挺簡單的。」他低頭看我,半晌,話鋒一轉,然後說:「林彬的事,你知不知道?」他這麼個大忙人,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看著鏡中的他,如果眼睛不那麼陰狠冷酷,面部表情不那麼生冷僵硬的話,也和林彬一樣是個美男子。
我微微嘆口氣,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伸手扯了扯領結,大概是我剛才打得太緊了,沒什麼表情地說:「他跟著龍哥放高利貸,替人做擔保,沒想到債主逃了。龍哥一氣之下發了話,要不找到債主,要不讓他自己賠錢。」我皺眉:「他怎麼做這個?沒摸清人家的底細就給人做擔保,他傻不傻呀!」周處一邊解襯衫袖口的扣子,一邊說:「你知道他們,都是吸血鬼,利潤實在太高了。利息他和龍哥對半分,這麼大的誘惑,很難不上當。」
我問:「他給人擔保多少錢?」周處穿上大衣,對著鏡子說:「五十萬。」我嚇一跳:「五十萬?」這麼多,萬一沒找著人,真要我們賠的話,怎麼賠?怪不得林彬會冒風險替人做擔保,單是利息,他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了。我皺眉問:「那人逃到哪去了?」他替我拿掉沾在肩膀上的絨線,說:「放出風聲說,是逃到北京來了。不過這肯定是掩人耳目,聲東擊西的手段。我估計是往廣州那邊逃了,想從那邊往越南、緬甸走。」我急,萬一真讓他給逃了,我到哪裡去籌五十萬!我頹然地放下手,悶悶不樂地站在一邊。
他伸手摸我的頭,說:「沒事,死不了。也該讓他長長記性了。」我用力呼出一口氣,罵:「林彬要做這種事,眼睛也不放亮點,心不夠狠,手不夠辣,偏偏不肯安分守己地過日子。出這種事,真是活該!」我低著頭站那兒沒動。他說:「行了,我讓廣東那邊的人留意下,應該走不遠。林彬那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用不著為他擔心。」我甩頭:「我才不擔心!他死了才好!」話雖如此,可他畢竟是我親哥。
他到前台刷卡付帳,我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沒什麼熱情地說:「歡迎再次光臨。」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有厚厚的趼,摸起來像實驗室里的磨砂紙擦過一樣,手心暖暖麻麻的。我沖他點點頭,表示自己還好。他讓人提著袋子,率先走出去。
我一整天都沒心思上班,糙糙地就下班了。偏偏操曹這個時候來招惹我,他被我說得不敢再來專賣店,現在倒好,在商場門口堵我。我一見他就沒好臉色,冷冷地問:「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去香港了嗎?」他拉住我,一臉笑意,說:「我剛下飛機,想著你還沒下班,就先過來等你。」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不好太為難他,白他一眼,說:「你又有什麼事?你識相的話,今天最好別來招惹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臉色,遲疑地說:「你不高興?」我沒好氣地說:「我憑什麼要高興給你看!」
他好脾氣地說:「好了,好了,你別不高興了,我帶你出去玩?我新近找到一個很好的酒吧,裡面氣氛很好,很適合散心。」我乾脆地拒絕:「誰有那個閒情逸緻!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我要操心的事多著呢。」他拖著我說:「那我送你回家吧,快點,快點。」我還想給他臉色看,他眼巴巴地看著我,有些委屈地說:「續艾,我可是一下飛機就來找你了。」我嘆口氣,只好坐上去。他看起來確實有些憔悴,頭髮亂糟糟的。
我隨口問:「到香港感覺怎麼樣?」他想了想,認真地說:「香港的學術氛圍比我們這邊寬鬆許多,並不會規定每個教授必須在國際知名刊物上發表多少文章,參與多少課題之類的。學生也很自由,可以隨意出入實驗室,做他們喜歡做的實驗,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學習的地方。」我聽得頭有些暈,這種生活,仿佛只存在夢想中,離我已經很遠很遠了,像在聽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
他大概注意到我的神色,立即轉移話題:「我從香港那邊給你帶了禮物。看看喜不喜歡?」說著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我沒打開來,悶悶不樂地說:「幹什麼?你以為討好我,我就能原諒你了?有這麼便宜的事嗎?」他轉過頭,表情僵了一僵,眼中的自責和愧疚一閃而過,他對於那件事也是如此地敏感。我內心有些不安,只好打圓場,板著臉問:「裝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