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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7:34 作者: 李李翔
    宋令韋皺了皺眉頭,說:「林艾,還是續艾,又或者是木夕?我現在發覺你全身上下到處是秘密。」我自嘲:「我能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我行得正,坐得直。」沒有力氣敷衍他們兩個人,一丘之貉!我為什麼要坐他們的車,我不會自己打車嗎?那多自由,還可以和的哥瞎侃。北京這的的哥可能扯了,大到國家大事,小到雞毛蒜皮,侃得你保證什麼煩惱都沒有。

    第 6 章

    第六章糾纏不休

    當天晚上回到住處,疲憊不堪。怕做夢,乾脆服了安眠藥,好歹是一覺睡到天亮,儘管醒來後眼皮酸澀沉重。那麼久的事了,我依然覺得無顏慚愧,夜夜難安。心口裡像含著一把未熄的灰燼,餘熱就可以將心燙成一個一個的火跡子,何況現在已經被人點燃了。其實,操曹,看到他那樣一個人低聲下氣地任由我踐踏,我也沒什麼好受的,他也是受害者。隔了這麼多年,再來向我道歉,又有什麼用呢?一點用處都沒有。可是我還是做不到原諒,至少現在還做不到。乍然重逢,帶來的是久違的羞恥和痛恨,全無防備。

    天塌下來還是要上班。不過在天塌下來之前,我先去「老上海」城隍廟吃了一頓美味豐盛的早餐。香濃醇厚的豆漿很正宗,猶帶有黃豆的清香,還有淡淡的微腥味,最重要的一點是免費的。熱的豆漿先暖了我的胃,再暖了我的心。精神為之一振,彎到路口去等公交車。特意早了半個小時出門,所以有充裕的時間慢慢溜達。晨光熹微,天空猶泛有魚肚白,一切睡眼惺忪,尚沒有清醒。公交車依然擠得像罐頭裡的沙丁魚,可是肩膀挨著肩膀卻覺得溫暖,車上還沒有開暖氣。我拉著車上的拉環想,等周休的時候就去「蘇寧」買電熱毯,它們周末老搞活動。

    又和李欣鬧了一點不愉快。她仗著是本地人,粗聲粗氣的,不大看得起我這個無依無靠,窮得叮噹響的末流庫管,老教訓我這裡做得不好,那裡做得不對。我想我們可能八字不合,儘量無視她。只是無視,而不是忍讓。出去吃了午飯回來,操曹居然又來了。他昨天不是扭到腳了嗎?這麼快就好了?怎麼沒有斷!我皺緊眉頭,還來不及斥責,他先笑吟吟地說:「續艾,我給你帶水果來了。聽說是進口的,喜不喜歡?」

    他打開包裝精美的塑膠袋,我嗤笑一聲,看都不看,走到另一邊理架子上的衣服。反倒是店裡其他幾個人很感興趣,湊上頭去,連聲問:「這什麼東西呀,綠不綠,黃不黃的?形狀怪模怪樣。」他耐心地解釋:「這種水果是熱帶的,名字叫『釋迦』,不覺得它長得有點像釋迦牟尼頭像嗎?大家也叫它『番荔枝』。」珠珠好奇地拿起來,說:「這東西好吃嗎?賣相這麼差。」他說:「番荔枝是世上最甜的水果,都叫它熱帶果王。」我聽得倒有點好奇,忍不住看了兩眼。他逮住我來不及逃開的眼,似有所感地說:「希望吃了最甜的水果心裡也是最甜的。」

    嘿,小樣兒,心思也太明顯了吧!以為這樣我就感動了?我冷笑著看著他,直到看得他愧疚地避開,才拿著紙和筆去查號。樂樂見他氣餒沮喪的表情,居然說:「你把水果擱櫃檯這兒吧,我等會兒交給木夕。」我唯有苦笑搖頭。李欣站出來,伸著手指對我說:「木夕,你把這兩大箱衣服趕緊送到大庫去。」我懶懶地「哦」一聲,好好說不行嗎?非要頤指氣使地使喚人,當自己千金大小姐呢。

    從庫里拖出拉車,使勁扳扶手都扳不動。珠珠過來看了一下,說:「這拉車要報廢了,一直不好使,轉軸處都生鏽了。」我擦了擦有些紅的手掌,嘆氣說:「怎麼公司這么小氣,拉車也不配個好的!用一次去半條命,用一次再去半條命,有個什麼油的滴一滴是不是會好些?」珠珠敲我的頭:「別說油,連鹽都沒有。」我笑著瞪她,連連搖頭。

    一直趴在前台的操曹卻說話了,緊張地看著我,舔了舔嘴唇說:「續----艾,我車裡有丙三醇,我給你拿過來用吧。」他倒是一直注意到我這邊的情況。我冷著臉說「不要」。他已經衝出去,還不忘回頭說:「我車就在底下,很快就拿上來了,你稍稍等一下。」我看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又好氣又無奈,沒有說話。珠珠伸出胳膊捅我,問:「他剛才說拿什麼去了?我怎麼沒聽懂?」我懶洋洋地回答:「他拿甘油去了。」典型的職業病。

    他很快就回來了,遞給我一小玻璃瓶,上面還插著滴管。切,從實驗室帶出來的吧!我瞟了他一眼,滿頭大汗,拼命壓抑著急促的呼吸,顯然趕得很急。既然拿來了,不用白不用,接在手裡,對著生鏽的接口,幾乎滴了半瓶下去。他半蹲在一邊看著,阻止我:「好了好了,可以了。」說著站起來,扳著扶手來回搖了幾下,看樣子順暢多了。我將瓶子遞還給他,那瓶子特別精緻,瓶身上的標碼不是機打的,而是用黑色鋼筆寫上去的。他笑說:「就擱你們這吧,下次興許還用得著。」樂樂接在手裡笑嘻嘻地說:「這個瓶子漂亮,比外面賣得強多了。對了,上面插的那個叫什麼來著,我全忘了。」我說叫膠頭滴管,她才連聲說想起來了,初中玩過這玩意兒。

    我去大庫入貨,他也要跟著。我板著臉說:「操曹,你能不能別給我添亂了?」他趕緊點頭,說:「行行行,那我就在外面等著。」我頭痛:「你在這到底想幹嗎?」他怔怔地看著我,半晌才說:「我就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我咬著上唇不回答,眼睛眨了一下,將他一個人扔在原地,轉身拉著拖車上大庫。

    回來掛衣服,他一直跟在我身邊打轉。我極度不耐煩,吼道:「你沒事來這種地方幹嗎?買衣服呀!」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他還愣愣地點頭。我氣,要買衣服是不是?那就買個夠。隨手拿了件毛衣遞給他,說:「那你試試這件,看看喜不喜歡!」他還當真拿著衣服去試衣間了。

    他換好衣服一出來,李欣立即迎上去笑說:「先生想買衣服是不是,要不要我帶您看看?這邊有幾款一定適合您!」我任由李欣和他去廝纏,照舊掛我的衣服。他客氣地敷衍,沒有理會李欣,走到我跟前問:「續----艾,你覺得這個怎麼樣?」大小差不多,我點了點頭說:「還不錯。」我選得能差到哪裡去。脾氣上來,扔下手裡的衣服,拿過一件休閒式西服外套,說:「這件衣服是新款,要不要試試?」他看了看我的臉色,然後點頭,試完後自己搭在手裡,倒有自知之明。他敢讓我拿著,我一定當場趕他出去。

    我又說:「這種豎條紋襯衫和這件純羊絨毛衣配著穿很好看,你要不要試試?」他想了想說:「不試了,我很喜歡。」拿過來搭在手臂上。故意讓我宰是不是?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從裡到外,從薄到厚,從休閒到正式,從衣服到褲子選了一大堆,前台堆得樂樂的人影都看不見了。我見他只是一味地點頭,好像不知道自己買的東西要花錢似的,首先沒了興致,感覺自己像黃世仁欺負喜兒似的,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說:「你確定你要這麼多?」他掏出錢包,取出銀行卡笑說:「我剛從國外回來,正好也要買衣服。有你這個行家做參謀,再合適不過。」一番話說得我自己都心虛起來,有點自我唾棄了。

    樂樂瞪大眼睛看著他,嘴都合不攏,有些口吃地說:「你確定你全部都要?」怨不得她吃驚,操曹買得比宋令韋還恐怖。大家都沒想到他這麼有錢。他點頭,遞給她卡。我在想我有沒有把他一年的年薪給花掉。活該,自找的!三個人同時替他打包裝袋。店長都出面了,殷勤地說:「木夕,你幫這位先生提著。」我站在那裡沒動手,他連忙說:「沒事兒,沒事兒,我跑兩回就行了。」店長也不好說我,只得說:「那珠珠和李欣幫這位先生提到車庫去吧。」他們一走,樂樂咬著唇瞪我:「木夕,你光兩單提成就頂別人半年的提成了。」我說哪有那麼誇張。她給我看列印條上的數目,確實夠驚人的。看樣子,操曹在國外混得很不錯,一張卡里居然有這麼多錢。

    操曹去而復返,對店長笑說:「續----不,木夕該下班了吧?」店長立即反應過來,笑嘻嘻地說:「是呀,今天她六點就該下班。」她從我這裡分走了一大筆的提成,心情自然不壞。我覺得有錢真是好呀,別人立馬對你另眼相看,青睞有加。什麼六點下班,排班表上寫著十點半下班呢。我不出聲,平白無故放假,我為什麼不要!換了衣服跟著他出來,下了電梯,就要分道揚鑣。

    他拉住我,看住我的眼睛,唏噓了一聲,說:「續艾,就算是再普通的同學,難得見了面也該去喝一杯吧。」我忽然覺得疲倦了,前塵往事像夢魘一樣,再也沒有力氣糾纏,把話說清楚也好。我說:「那行,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家常菜,做得還不錯。我請你吃晚飯吧。」掉頭就走。拿了他那麼多的提成,請吃一頓飯也是應該的。我還處于震驚的余盪中。雖說他家有錢,不過他本人似乎還是一個剛回國的學生,能花得起這麼高檔的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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