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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5:27 作者: 明月璫
「可是濃濃又回來了。」杜若看著寧墨。
寧墨苦笑。
在他下定決心要將她徹底驅逐出心底的時候?未必是好事。
他不得不承認,他恨著霧濃濃,有多愛就有多恨。
不論他等了多少年,費了多少心思,拿比性命還重要的臉面開玩笑,都沒有用。
「你為什麼不相信她啊?」杜若忍不住問。
寧墨也問過自己,可是沒有絲毫自信。
而且後來的種種,讓寧墨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和海倫,就好像盧域和封紫羅一般。
他問自己,是不是因為有了海倫,才刺激了霧濃濃。
彼時,他已經分不清楚是霧濃濃的輸贏心占了上風,還是霧濃濃真的喜歡自己了。
猜來猜去的答案,寧墨有時候自己都覺得好笑。
「怎麼相信?濃濃她有霧寧啊,只要她有霧寧,我有什麼是不能答應她的?」寧墨問杜若。
可是霧濃濃從沒提過霧寧啊,就好像他不是霧寧的父親。
這麼多年,她從沒變過,她依然是那樣想自己的。想他總是經不住她誘惑的,想他總是仿佛第一次的愣頭青一樣渴望她的身體。
她所需要付出的不過是她身體的熱情。
那麼多年了,他在她眼裡依然是一樣的,那樣的低微。
杜若真的只能長長嘆息一聲了。
霧濃濃不想用霧寧來挽回寧墨,想要的是他心甘情願的真心。
而寧墨以為霧濃濃明明放著王牌在手不打,卻是因為並非真心。
兩個人固執得讓人頭皮發麻。
「我以為你是真的能放下濃濃,所以你答應海倫訂婚的時候,我挺高興的,寧墨。」
寧墨連苦笑都無能了。
為什麼要訂婚?
你能得到她永遠關注的唯一方法,卻是永遠的拒絕她。
何其可悲。
「我知道你挺高興的。」寧墨望著杜若,杜若盼他結婚盼了很多年了,做父母的都有那種想法,總想子女快點兒結婚,萬一哪天自己不在了,這世上還有個人陪著自己的孩子啊。
更何況,寧家也確實需要一個女主人。
海倫挺好的,即使還沒訂婚,就同意簽了日期空白的離婚協議,是一個願意遵守遊戲規則的人,海倫能很好的勝任寧太太這個角色,寧墨覺得沒什麼可挑剔的。
杜若也看著寧墨,她這個兒子,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清楚,卻把自己逼入了絕境,有時候傻一點兒,忍一點兒是不是真的會海闊天空?
「我是挺高興的,可是你高興嗎?你高興得連蜜月都等不及度完,就訂了去登貢嘎山是不是,如果國家沒有禁止,你不是還要去登那個處女峰梅里雪山啊?」
頂的風險極高,死亡率超過50%,至今24人登頂,37人遇難,也難怪杜若要發火了。
寧墨沒回答杜若的話,知道她是誤會了。
征服高山是很多人的愛好,寧墨也不例外,只是還記得當年和霧濃濃在一起的日子,那丫頭偶然讀了一篇《與妻書》,非要然自己答應,一定要死在她後面。
傷痛都是留給活著的人。
從此寧墨的登山計劃,遊艇環球計劃全部擱淺,只為了一個承諾。
到如今看到眼前寂靜的人,寧墨也不知道算不算一語成讖。
「寧墨啊,寧墨,如果不出這事,你和濃濃是不是從此就真的老死不相往來了?」杜若也怪自己,怎麼就沒早看出這兩個人的癥結來,以為他們都是成熟的人,懂得處理自己的感情,哪知道遇到兩個情場上裝天才的白痴。
寧墨抿緊嘴,不回答,只有握著霧濃濃的手越來越緊。
寧墨其實也知道自己選了一條絕路,所以仿佛困獸一般,撞得頭破血流也掙脫不出去。
可是若非走到那一步,他怎麼肯承認他連他自己的心都掌握不了。
可惜明白得太晚,驕傲得太早。
「她如果再也醒不過來呢?」杜若看了看床上的霧濃濃。
「至少我可以永遠陪著她。」寧墨緊抿的唇這才牽起了一絲弧度。
「那她醒了,你們怎麼辦?」
寧墨握著霧濃濃的手,「我和海倫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早晨公司會發新聞稿。」
「然後呢?」杜若問,然後霧濃濃就能甘心接受他?以杜若這個局外人對霧濃濃的了解,都知道這位主兒還不知道會怎麼折騰呢。
然後,然後寧墨就又不說話了,神情迷茫,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大霧裡想要回家的孩子,卻找不到方向。
仿佛中,杜若有種錯覺,寧墨他是不是希望霧濃濃就這樣躺下去。
杜若又是心痛,又是怒其不爭,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糾葛讓寧墨到了眼下這個地步,都不相信霧濃濃的心意。
「你是不是不相信你們能在一起?」杜若恍然大悟,種種的錯都歸在了寧墨的身上,因為對這段感情他從來就沒有自信過。
「你不明白,她可能今天喜歡你,明天轉眼就忘了。」寧墨雙手將霧濃濃的手包在掌心,滿眼的委屈。
兩個固執地喜歡對方的人,卻又固執地認為對方不會喜歡自己。
這就是感情的奇妙之處,再自信的人,在面對愛情的時候也會忐忑,甚至更忐忑。
「哎。」杜若覺得有時候愛情還是傻一點兒好,「女人都是靠耳朵戀愛的,寧墨,濃濃醒的時候,你只要對她確切地說出你的心意,我準保你們沒事兒。」杜若在「確切」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無論是八點半,還是BMW1314,那都是諧音遊戲,那都是模稜兩可,那都是不確定。八點半,也許可以寫作2030,愛你想你,但也可以寫作830,不想你。BMW,可以是be my wife,卻也可以是別摸我。
如此的不確定,如何讓人相信。
寧墨聽了杜若的話,臉就紅了,「那不是跟小孩子一樣。」
「你們這樣比小孩子還孩子氣,簡直就是兒戲!」杜若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了。
寧墨親了親霧濃濃的指尖,腦海里浮現出杜若形容的畫面,也許她會笑,也許她會回吻他,也許他們還可以再要一個孩子,一個女兒,像濃濃一樣漂亮。可惜霧寧,只有眼睛像濃濃,寧墨一直覺得遺憾。
寧墨想,只要濃濃醒來,只有她能原諒他,無論他怎樣都是可以的。
幻想再美好,都必須被現實所磨練。
寧墨和杜若一席話下來已經到了清晨,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樂毅。
他昨日萬念皆空,所以去了鄉下,看到霧濃濃車禍的消息,連夜趕回來的。
寧墨看著樂毅,腦子裡閃過的畫面,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濃濃怎麼樣?」
「二十四小時內能醒來,就沒什麼大礙。」
樂毅走到霧濃濃的床前,他明白霧濃濃之所想,卻不能不埋怨,猶記得霧濃濃離開的時候,他負氣地說,「你總要死在他手上才能回頭是不是?」
霧濃濃當時怎麼說的,只記得她回頭燦爛地笑了笑,「我倒是希望能死在他手裡。」那樣的孩子氣。
樂毅在霧濃濃的額頭吻了吻,坐在病房外的廊道上,也不說話,雖然一切都是意外,可他還是恨寧墨為什麼不懂珍惜,那樣寶貝的女人。
病房內外的兩個男人都在糾結著,是希望眼前這個女人醒或者不醒。
二十四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指針指到午夜的時候,床上那個睡美人卻沒有絲毫醒的跡象。
病房裡除了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就只剩下寂靜的呼吸。
「再觀察七十二個小時吧。」醫生無奈地建議。
三天裡等來了許多腦科專家,都束手無策,最後也等來了霧濃濃的父母。
霧濃濃的母親一進病房就撲到了霧濃濃的床上,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再多的矛盾,此時此刻,剩下的都只有親情了。
霧母從霧濃濃身上起來後,就開始哭喊著狠狠地踢打寧墨,「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殺人兇手。」
最後還是樂毅將霧母拉走的,「媽,這只是意外,也不能怪寧墨。」
話雖然普通,可那聲「媽」卻讓人都呆住了。
「出事的前一天,我和濃濃剛扯了證。」結婚證還在樂毅的懷裡揣著,本想著如果濃濃醒了,一切自然都聽她的。
那天晚上,濃濃擬的離婚協議,雖然兩個人都簽了字,可還並沒有送出去,樂毅總在想,萬一濃濃沒有挽回寧墨,她至少還有退路,他一輩子都等著她。
可是,濃濃也許再也不會醒了,再也沒有人會知道那份協議。
所以,樂毅曾悄悄地想過,如果她不醒來,也許……
樂毅走到寧墨的跟前,對寧墨淡淡地笑了笑,「寧先生,謝謝你這幾天對內子的照顧,放心吧,我們不會提起法律訴訟,只是還請你先離開,我們一家人想靜靜地呆著。」
轉瞬間,寧墨就變成了霧濃濃的陌生人。
剩餘的日子,霧濃濃根本就不會陪伴他。
他將不再擁有資格。
「我不信。」寧墨喃喃地道。
樂毅把結婚證遞到寧墨眼前的時候,他才能看清楚那上面雙人照里的霧濃濃笑得靦腆而溫潤,她已經是另一個人的妻子了。
寧墨苦笑不得,這果然是霧濃濃的作風。
他甚至能看見霧濃濃在他面前得意的笑,「瞧,你娶了別的女人,我也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他們都是狠絕的人。
寧墨想起,在他第一次悔婚前的那個晚上,霧濃濃的作為,她說他誤會了,其實她只是想了斷過去。
「濃濃,是不是簽了離婚協議書?」寧墨問。
樂毅直視寧墨,「你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寧先生請吧。」樂毅為寧墨打開門。
寧墨離開得很狼狽,因為醫院裡的護士說,霧小姐的家人拒絕其他非直系親屬的探視。
終其一生,他和她將再也沒有關係,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成了奢侈。
不管寧家多麼的有錢有勢,寧墨終究越不過霧濃濃的丈夫----樂毅。
夫妻之間有義務,也有權利。
比如,選擇保姆的權利。
陽光明媚的時候,總是要有人推著濃濃出去曬太陽的。
偶爾樂毅不在,寧墨才得以在花園裡遇到她,看她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假裝她只是生氣了,生氣不理他而已。
可是她手腕上為什麼有淤痕,為什麼眼角會微紅。
保姆囁喏地說著什麼,樂太太皮膚薄。
有時候抱她上床,稍微用點力就能留下痕跡,有時候給她擦澡,也會留下絲絲紅痕。有時候稍微不注意,洗髮水就能灼痛濃濃的眼睛。
寧墨氣急敗壞。
明明給她帶了洗髮水,帶了沐浴液,他的濃濃從來都只用一種牌子的洗髮水,一種牌子的毛巾,可是保姆就是記不住。
「樂先生說樂太太以前在災區的時候,連蜂花也用過啊。」那麼貴的洗髮水,夠人一個月生活費了,保姆覺得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