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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5:27 作者: 明月璫
    霧濃濃扯出笑容,嘲諷了自己一番,她還是高估了自己,也許只是她一個人放不下而已。

    如今這般,國內看來是呆不下去了,傷害了師兄,再也沒有那個藍顏知己了,霧濃濃開始琢磨起要同霧寧去哪裡安家的事情。

    霧濃濃看著海灘上的那個小男孩,想著自己的霧寧,最好是在海邊,她希望Austin能長成一個陽光的孩子,再也不要像他的爸爸和媽媽。

    海灘上的男孩子搶不過那個小女孩,轉頭四處張望,望見霧濃濃就呆住了。

    霧濃濃也在看那個男孩,想起了霧寧,對他揮了揮手,咧嘴一笑。

    小男孩放下手裡的塑料鏟子就開始往公路上走,霧濃濃看他笨拙地爬著海灘和公路交界處的小坡,哈哈大笑,他爬了一半,又滑下去,反反覆覆好幾次,也不氣餒,像極了霧寧擦地板的模樣。

    霧濃濃笑得淚花都出來了,聽到不遠處有車子飈來的聲音,霧濃濃分了分神,再回頭已經看見那小男孩爬上了公路,興奮地跑向公路對面的她,向她招著手,根本沒看見駛來的車子。

    霧濃濃再回頭看了看那急速飈來的車,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就跳下了護堤,將那小男孩往路對面一推,也沒有覺得疼,只是落在擋風玻璃上的一瞬間,看見坐在駕駛室的人卻是寧墨。

    霧濃濃整個世界陷入黑暗前的一剎那,閃過一絲莫名的念頭,這下完美了。

    霧濃濃在手術室里呆了十多個小時,寧墨已經在警局來回一圈了,她還沒出來,直到半夜送出來的時候,白布並沒有蒙上她的臉,才讓在場所有人都鬆了一口大氣。

    醫生說的是,二十四個小時之內如果能醒過來,那就沒有大問題了。

    當時伍又就哭了出來,看得范愛林皺起了眉頭。

    白雪之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臨走前抱了抱寧墨,每個人走之前都抱了抱寧墨。

    仿佛最需要安慰的不是那個躺著的人,而是如今站著的人。

    病房裡安靜下來的時候,海倫才輕輕走到寧墨的身邊,將手放在寧墨的肩上,今天是她第一天做寧太太。

    車撞上霧濃濃的時候,海倫坐在副駕駛里,他們駕車正要去機場,約好了去愛琴海度蜜月,蜜月地點是海倫選的,覺得名字挺好的。

    寧墨的車開得快極了,但海倫不敢勸他。因為半年多來寧墨的脾氣壞透了,輕輕撩撥一下,就跟怒吼的獅子一般,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嘴角總噙著一絲壞笑的沉穩的寧墨。

    海倫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錯與對,她與寧墨在一起後,他再也沒有輕鬆地同她在一起過,更不論說笑了,總是公式性的應付,笑容里沒有任何內容。

    海倫是知道的,她利用了寧墨急於證明他可以放開霧濃濃的心,她誤導了寧墨她可以只是演戲,她層層推進,步步緊逼,也多虧了霧濃濃和白莉的配合,才能如願以償。霧濃濃的離開和白莉的糾纏,無不加快了她得到寧墨的步伐。

    其實霧濃濃如果不回國,海倫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是沒有希望的,可是當她的朋友在機場看見霧濃濃回國的時候,她就急匆匆地趕去了醫院。

    海倫顯然是賭對了。

    今天她本來該很歡喜,可卻又覺得諷刺極了。她成了他的妻子,卻發現,無論是在他的眼裡,還是他們的眼裡,她都不曾入過局。

    寧墨回頭看了看海倫,將手繞過脖子,放在海倫的手背上拍了拍,「出去說吧。」

    在走廊盡頭的陽台上,寧墨駐了足,瞧著海倫認真地道:「對不起。」

    海倫只剩下苦笑,他果然一點兒希望也沒留給自己。

    「律師明天早晨會把文件送過去給你的。」寧墨眼裡滿是歉意。

    「用得著這麼急麼?」海倫看著寧墨,其實他早就急了,有誰在訂婚前就簽好了離婚協議書的?只有她自己還一直抱著幻想。

    「咱們越早離婚,你要付給我的贍養費就越多,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明天我可就成全國十大富婆了?」海倫很高興自己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寧墨也笑了笑,「錢多了也愁花。」

    他們因物質而開始,以物質而結束,

    海倫望著那間病房的門道:「她恐怕很會花錢的。」

    寧墨回頭也瞧了瞧,淡淡地笑了笑,「的確。」笑得那樣的天經地義,脾氣忽然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沉靜,好像只有跟霧濃濃一起的時候,他的脾氣才好得驚人。

    其實一直以來寧墨的脾氣都稱不上好,所以海倫曾極度驚訝於寧墨居然能忍受霧濃濃那種任性無比的人。

    她不服氣,以為寧墨只是沒遇上更好的女人而已。如今是不得不服氣了,有人天生就是來克他的。

    「如果,如果是我先遇上你,結局會改變嗎?」海倫渴望答案。

    寧墨不語,這個問題其實他也問過自己,問過無數次,如果他先遇上的是簡苒,如果他先遇上的是海倫,甚至他先遇上的是曲悅依,結局是不是會變?

    寧墨自嘲地笑了笑,「她就是我的報應。」

    不因早晚,不因對錯,只要她是她,那他就不會變。

    夜深人靜後,寧墨坐在霧濃濃的床邊,握著她的手,溫溫暖暖的真好。寧墨細細地吻了霧濃濃的每根手指,再然後,兩個人的手五指交叉,緊緊握住。

    最艱難的已經過去了。

    寧墨嘴角帶著微笑,雖然不應該,可是他真的大鬆了一口氣。

    寧墨又吻了吻霧濃濃的指尖,滿心的歉意。

    有時候執拗於不原諒,如今才發現最後逼死的卻是自己。

    有時候人一錯再錯,走到如今這一步,寧墨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收拾場面了。

    或者,他內心其實是寧願這樣的,寧願霧濃濃就這樣睡著,他每時每刻都陪著她,不再擔心她會離開,不再擔心她的愛會反覆,不再擔心她的心會喜歡上其他人。

    也不用擔心她醒來後原不原諒,他們之間還能不能回頭。

    可是。

    寧墨又為霧濃濃理了理流海,可是真想她睜開眼睛,再看看裡面的流光溢彩,聽她嬌嗔地說,她要喝鹽水。

    甚至連她用房事要挾自己,不叫她一聲「主人」就得睡沙發這樣的事,如今想來都是甘之如飴的。

    寧墨拿起放在霧濃濃枕頭上的那個紅絨首飾盒,這個盒子是出事的時候,留在護堤上的東西,裡面的東西寧墨並不陌生。

    正是當年霧濃濃生日時他送的最後卻戴在白莉脖子上的那套首飾。

    她最終還是拿回來了。

    寧墨失神地拿起那條項鍊,白莉和盧霄的種種他都知道。

    當時他也想不到,會是霧濃濃去幫的白莉和盧霄,還挨了盧霄的耳光。如今想來,她做什麼都是為了這項鍊吧。

    想起盧霄,寧墨就想起了自己。

    為什麼,當時自己就無法放下和原諒。

    他曾經笑盧霄太傻太蠢,如今只覺得自己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寧墨正失神,卻發現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回頭看,卻是杜若。

    「媽,你怎麼來了?」寧墨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微微發酸,也許太愛了,才會發酸。

    杜若在霧濃濃的床腳坐下,「我不放心。」她怎麼能放心,霧濃濃出了事,偏偏那個人卻是寧墨,這樣的冤孽,她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恐懼,如果霧濃濃醒了還好,可萬一呢?

    杜若揉了揉寧墨的頭髮,從他七歲開始好像再也沒這樣摸過他的頭了,可是不管怎麼樣,在杜若的心裡,寧墨永遠都是個孩子,永遠都要為他操心。

    杜若看了看床上了無生氣的霧濃濃,心裡一酸,抱住寧墨的頭說:「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記住這個世界上還有愛你的人,我一直愛你。」杜若心裡有些慌,眼睛潤得很。

    寧墨愣了幾秒,記憶裡面從來沒聽杜若說過這樣的話,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心裡只有我老爸呢。」

    「胡說。」杜若嘟了嘟嘴,還有少女的純真。

    「我也愛你。」寧墨將頭埋在杜若的膝上,仿佛有些羞澀。在這樣的夜晚,有杜若在身邊,寧墨仿佛也顯得沒有那麼稜角分明了。

    杜若心裡又酸澀又激動,她一直以為孩子就是生來討債的,寧墨那樣硬邦邦的性子,從沒想過會在他嘴裡聽到這話。

    寧墨半晌才抬起頭,嘴角有自嘲,「媽,想不到我這輩子第一個說這話的人居然是你。」

    杜若看了看床上的霧濃濃,又跟怪物似地看了看寧墨,嘴巴做出一個驚訝的「O」型。

    杜若一直都知道寧墨是做多過於說的人,所以寧墨不曾對她這個母親說過愛字,杜若不驚訝,但是戀愛中的男女,杜若覺得是不是有些太內斂了。

    寧墨是懂杜若的意思的。

    可是他沒辦法說。

    至今寧墨都還記得他和霧濃濃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

    兩個人渾身都膩著汗,喘息了良久才平靜,他抱著她,親著她的發角,那句話自然而然就流向了嘴巴,「我……」

    可是霧濃濃的眼睛亮得太燦爛了,燦爛得有些妖了,她就那樣含著笑看著自己,等著他說下去,寧墨忽然就懂了。

    她就是在等他說,等他說那三個字,就像逗弄著小狗一樣逗弄著他,她要回答什麼,寧墨都能猜出來,她聽了之後會「哼哼」地笑出聲,然後說她愛的是盧域。

    到底寧墨還是沒說出那三個字來。

    再往後,霧濃濃的遊戲就更多了,她最愛的遊戲是總在他最酣暢淋漓的時候喊「盧域」的名字,她眼睛是那樣的清亮,寧墨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心裡再痛,都是不肯表示的,她總是喜歡這樣殘忍的遊戲。

    可是她誘惑你的時候,你又實在忍不住。

    情動的時候,你喊她「寶貝」,她不高興,媚眼流波地在你身下嬌媚地道:「叫我主人。」這就是霧濃濃,她要的是收藏,是占有,你的感情只是她收藏的眾多芭比娃娃中的一個。

    即使如此,寧墨一直以來,只是覺得霧濃濃只是驕縱了些。

    直到有一天寧墨看見霧濃濃居然背著人在看A片,還一邊觀看一邊記錄。

    「你在看什麼?」

    霧濃濃當時慌張臉紅片刻後就平靜了,臉上帶起她慣有的使壞的笑容,笑眯眯地坐在他的大腿上,指著她自己的小本子道:「你說,盧域是不是一個負責的男人?」

    寧墨何其精明,哪裡會聽不懂霧濃濃的意思。

    「你要幫我,寧墨。」霧濃濃說得理所當然。

    寧墨挑了挑眉頭,不置可否。

    「你不是喜歡我嗎?」霧濃濃笑得很明媚,寧墨彼時才發現,霧濃濃不是不懂感情,只是看她選擇懂還是不懂而已。她知道他的感情,還可以玩那麼殘忍的遊戲,真稱得上其心可誅了。

    他的感情,只是她手裡的武器,用來對付另一個人而已。寧墨是何其驕傲的人,那時候青春熱血,何其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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