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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5:27 作者: 明月璫
    第二天寧墨下班一到家,問張媽的第一句話就是,「濃濃打過電話嗎?」

    張媽搖了搖頭,跟在寧墨身後一路腹誹,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平時吧不聞不問,裝得不知道多生疏,一旦人家不來電話,就開始問了,不過腹誹歸腹誹,張媽可不敢說,這幾個月,誰要是提起霧濃濃三個字,或者說到什麼「霧」字,「濃」字,有人在飯桌上都要直接放下碗筷走人的,簡直成了個地雷,動不動就炸毛。

    時鐘走到八點二十五的時候,杜若和張媽看著客廳里排排坐的那父子倆就覺得好笑,人家接電話的正主兒還在樂滋滋地看動畫片,一旁的「太監」倒是著急得手指都在大腿上彈了。

    時鐘走到八點三十五的時候,電話還是沒有響。

    寧墨做了個很奇怪的動作,那就是把電話機整個抱起來,上下、左右翻騰了一遍,還試了試接線處是否牢固。

    最後,張媽和杜若躲在一旁,就看見寧墨起身去了露台打電話,張媽還躡手躡腳地走到窗簾背後去偷聽,回來激動地告訴杜若,「他讓助理馬上送一台電話過來。」

    插pter 67

    「今天下午你兒子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了嗎?」杜若詫異的問,「電話不是好好的嗎?」

    「是啊。」張媽連忙點頭,「可是……」

    張媽沒說完的話杜若完全懂,可是如果你告訴寧墨電話沒壞,豈不就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就又該惱羞成怒了。

    「夫人,你說看寧墨和濃濃,是不是比看電視劇好看?」張媽一直迷戀八點檔。

    「嗯,就是更新得太慢了。」杜若點頭,比起張媽還在迷戀電視,杜若早八百年就開始迷戀網絡小說了。

    這邊張媽和杜若正討論的起勁兒,就聽到客廳的電話響了。

    客廳里的四個人同時都轉頭盯上了電話,霧寧在寧墨的注視下趕緊接了起來,奶聲奶氣的喊道:「媽媽,媽媽,我都想你了。」

    電話那頭不知在說什麼,霧寧臉都紅了,寧墨已經掛上了手機,輕輕的走到了霧寧的身後。

    然後就看見霧寧將話筒遞向杜若,「奶奶,王奶奶找你。」

    王奶奶是A市大型零售連鎖超市老闆的夫人,也是杜若的閨蜜和牌搭子。杜若趕緊接了過來,才坐下講了沒幾分鐘,就覺得身後有一道銳利的眼光灼得她背疼。

    張媽一個勁兒的給多若遞眼色,她回頭看了看寧墨一臉黑的臉,趕緊對電話那頭道:「好,你等等,我先掛了,我去樓上給你打過去。」杜若趕緊把電話掛了。

    寧墨這才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霧寧身邊。

    不過這一夜,電話再也沒有響過。當晚,十點左右寧墨苦命的助理琳達滿頭大汗的抱了一台電話過來,據說是最高新科技產品,通話質量非常高。

    在寧墨的默示下,寧家的客廳換了一台電話。

    雖然大家都明白,以前那台電話其實是完好的。

    到第三天晚上八點半的時候,電話還是沒有打來。

    寧墨面色不虞,甚至稱得上是煩躁的枯坐在沙發上,而且不准霧寧再看電視,說吵得人心煩。

    霧寧很可憐的看了看杜若,杜若也沒法子,小時候是媽管兒子,長大後就是兒子管嗎了,杜若也很可憐的搖搖頭。

    然後霧寧就看著寧墨問:「爸爸,怎麼Mammy這麼久都不給我打電話啊?」

    寧墨面色一緩,「想Mammy了?」

    霧寧點點頭。

    然後寧墨很自然的就掏出了手機,長按某鍵後開始播某人的電話,最後將手機遞給了霧寧。

    霧寧聽了一會兒,又遞給了寧墨,「媽媽手機關機了。」

    在三天都沒有接到霧濃濃的電話之後,杜若也開始擔心了,都是做媽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母親對孩子的掛念「寧墨,濃濃是不是……」杜若不敢說下去。

    「都說禍害遺千年,她能有什麼事,不用管她,兒子她既然不管,今後就都不用管她了。」寧墨起身冷冷的道,然後頭也不回的就上樓了。

    第四天,寧墨依然陪著霧寧在電話機旁邊等,不過動畫片是不准看了,遙控器交還給張媽。

    也不知道是誰在為難誰。

    不過今晚,張媽沒看八點檔,反而在看新聞頻道,最近幾天的新聞界裡全是暴雨引發的泥石流造成的災害的報導。受災的情況很嚴重,死亡人數已經飆升至一千多人了。

    「我們捐款了嗎?」杜若問寧墨。

    「嗯,昨天捐了五百萬,我讓莫祥調集了一車藥品,如果路通了就運過去,實在不行就空運」

    杜若點點頭,注意力又回到了畫面上。

    霧寧大概被畫面嚇到了,爬到寧墨的懷裡,坐下。

    寧墨彼時愣了幾秒,沒有推開霧寧,本來他一向都是採取嚴父教育政策的。

    電視裡一個女記者穿著雨衣正在報導,「最新消息,從A大專家住的賓館廢墟下,救援隊伍挖出了兩具屍體,身份有待確認,另外還有三位專家失蹤,我們會繼續跟蹤報導。」

    在場的四個人,包括霧寧都僵直了身體,他雖然小,但是母親在A大工作還是知道的,忽然就感覺那些失蹤的人是自己身邊的人,自然關心起來。

    「寧兒,你媽媽平時給你打電話說了他在什麼地方嗎?」寧墨開口問,語氣僵硬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恐懼。

    「媽媽沒說,她只說是在幫很多可憐的小朋友修新家。」

    寧墨轉身看著杜若,將霧寧放入了杜若的懷裡,起身就往門外走。

    杜若又將霧寧抱給張媽,外面還在下大雨,她從門口抽了一把傘,急忙追了出去,「寧墨你去哪裡啊,把傘帶上啊。」

    「我去濃濃她們學校。」寧墨的聲音已經轉過了角落到了車庫。

    張媽已經抱著霧寧也到了門口,「夫人,不會有事吧?」

    杜若一臉蒼白,又看了看霧寧,眼裡全是憐惜和疼痛,「把霧寧給我,我抱他去睡。」

    霧寧出奇的聽話,在杜若的懷裡,抬頭輕輕問了一句,「奶奶,Mammy會回來嗎?」

    「當然,她怎麼捨得寧兒」杜若親了親霧寧的臉頰,「今晚奶奶陪你睡好不好?」

    霧寧點了點頭。

    寧墨是半夜回到寧家的,杜若沒有睡著,聽見有響動,就走了出來,「怎麼樣?」

    「濃濃就在那個專家組。」寧墨的聲音帶著死一般的寂靜。

    杜若睜大了眼睛,「那,那寧兒……」

    「先別告訴他,我調了直升機,早晨雨一停就走。」寧墨上樓開始收拾東西。

    寧墨所乘的飛機,在山區盤旋了幾圈之後,才找到一個還倖存的居民樓頂停下。山區又開始下起小雨,眼看著小雨即將變大,可能又有一波泥石流要來,從樓頂眺望,能看見順著山的幾條被泥石流沖毀的溝,還有很多建築大部分掩埋在了泥下面,只剩下一個屋頂。

    寧墨一行人也顧不上地上的泥巴醬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打聽A大專家組現在的位置。一路上就聽見人議論,聽說昨晚好像又有地方被埋了,有一家子三口都沒出來。

    好不容易才拉住了一個救援人員,問清楚了霧濃濃他們專家組的地址,「同志,我想問下,昨天挖出來的A大專家組的屍體確認身份了嗎?」寧墨有些焦急。

    「這個,我不知道。」那人搖了搖頭,又趕著去忙了。

    寧墨來到A大專家組目前所在的當地老戲台的地方,這裡搭了臨時搶救指揮點,負責搶救處理的綜合協調和調運物資。

    有一個人異常眼熟,寧墨一下就看見了,他上前拉住那個人的手臂,問:「濃濃在哪裡?」

    樂毅正在地圖上敲著手指,需要整理出高危區,以便政府加派人手巡邏。樂毅回頭,看著寧墨,這樣氣派的任務絕不是當地人,「你是?」

    「我是寧墨,請問濃濃在哪裡?」寧墨握住樂毅的手更緊了些,有不易察覺的緊張、

    這個人,寧墨之所以認識,完全歸功於那個新年夜。

    樂毅雖然不認識寧墨,但是聽了他的名字後,仿佛絲毫不覺得詫異,「她在醫院。」

    插pter 68

    寧墨的手鬆開了樂毅,神情仿佛也舒緩了些,至少人還在。

    「我帶你去醫院吧。」樂毅很主動,關於寧墨,雖然霧濃濃從來不提,但有心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寧墨放了心之後,態度就沉穩了,他笑了笑,「不用,我這次還帶了一批藥品過來,都是消炎抗菌的,這是我兩個助理,還請你找人幫他們安排一下,怎麼把藥運過來,怎麼安排。」寧墨很自然地就用助理和公事困住了樂毅,還讓人挑不出錯。

    至於醫院,只要抬頭看看那個紅十字,或者問一問,總是不難找到的。

    寧墨冒著雨,渾身澆透了之後總算走進了當地的鄉鎮醫院。

    雖然醫院人很多,過道上都擠滿了人,但寧墨還是認為自己能很快認出霧濃濃,結果他上下跑了三圈都沒找到人,拉住護士問,可是人太多了,病房裡,走廊上橫七豎八都是人,所以這個護士也理不清楚,一問三不知,寧墨又跑了兩圈,才在二樓左邊通道的一張加的行軍床上看到了霧濃濃。

    寧墨站在離她十幾步外的地方停住。

    霧大美女這輩子估計都沒這麼狼狽過,頭髮板結成了塊狀,臉上還有泥巴醬,身上的衣服簡直看不出顏色了,連手都看不出顏色了,她完全就是在泥裡面打了一個滾之後沒有清理過的模樣,現在災區別說洗臉,連可以喝的乾淨水都沒有,霧濃濃這副模樣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為沒預料到霧濃濃也有這樣的一天,所以寧墨初時根本認不出來,跑了幾圈後,要不是看到了霧濃濃的眼睛,估計也還認不出。

    初時,霧濃濃正一個人躺在床上,咬著嘴唇,忍耐著什麼,寧墨本來要上前,卻看見一對夫婦走了過去,過道因為加了床十分狹窄,所以寧墨往後退了退。

    那對夫婦中,是丈夫受了傷,那男的估計有四、五十歲了,左腿血淋淋地,肉皮子都刮掉了,看他黝黑的皮膚和手上粗厚的繭子,就知道平時是個做勞力的,應該很能忍的,結果現在痛得直抽氣,估計如果不是人多,眼淚都要出來。

    寧墨看見的,霧濃濃自然也看見了,「大嫂,扶大哥到這邊坐下歇歇吧。」

    霧濃濃出聲,寧墨就驚訝了,這個大哥雖然淳樸,但肯定是屬於霧濃濃平日嘴裡的那種臭男人,霧濃濃主動騰出床位,要跟他坐一張床,簡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彼時霧濃濃用的潔臉皂被侄女不小心用了一下之後,她都能大發脾氣把東西扔了,更何況是共享一張床了。

    霧濃濃掀開身上的薄毯子,彎腰把自己的右腳抱住,再挪到地上,完了又抱住自己的左腳,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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