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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35:27 作者: 明月璫
    夢裡那張冷漠的臉漸漸和眼前這張溫柔的臉相重合。

    霧濃濃才發現,夢裡那個人正是寧墨。

    那時的他和此刻的他是如此不同,可是她總是分不清真假。

    寧墨輕輕摟住霧濃濃,「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噩夢。」

    霧濃濃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面無表情。

    然後輕輕推開寧墨,赤腳踏上地板,走到房間的陽台上,開始撥電話。

    這個電話一如往常,總是在半夜夢醒後播,一打就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寧墨即使追問,她也總是搖頭不答,問煩躁了,就吼他一句,他自然就不問了。

    重新入睡後,新的夢境開始編織。

    同樣的夢境。

    俊男美女穿梭其間,可也都及不上那對新人。

    她依然穿著天價婚紗,這一次沒有人再挽著她的手,送她一步一步走向「神台」。

    她的笑容依然美極了。

    那是人造花式的笑容,這個笑容,霧濃濃在鏡子裡看了很多年,早已厭煩。

    那個男人,依然英俊,比八年前更成熟,更穩重,更內斂,更硬朗,而又更儒雅。這樣的矛盾,卻吸引住了每個人的眼球。

    他愜意地笑著,像召喚小狗似的召喚著她。

    牧師宣布,她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他將一個狗項鍊套上了她的脖子,她向他搖了搖尾巴,笑嘻嘻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山開始崩裂,海水倒灌,地坪上坐著的觀禮賓客,都一動不動地坐著,臉上又都綻放出比牡丹還要大朵的嘲笑的笑容。

    指指點點中,霧濃濃能聽見他們說什麼,說得難聽極了,說她被那個男人那樣無尊嚴地拋棄後,居然又像狗一般搖尾乞憐地回到他的身邊。

    霧濃濃拼命追在兩人後面,大喊著,「不,不……」

    「濃濃,濃濃。」霧濃濃感覺有人在拍著自己的臉。

    她的雙手在空中亂舞,想要撤掉自己脖子上的項圈。

    甦醒後,她第一個動作,便是摸上自己的脖子。

    「又做噩夢了?」寧墨擰著眉頭。他很少皺眉的,因為他的信念上,遇上任何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便該是去解決,而不是無謂地皺眉或者哭泣。那都是無助的表現。

    可是,他經常對著霧濃濃皺眉。

    「他們每個人都笑我。」霧濃濃流著淚,每次做夢都哭醒的感覺並不好。

    寧墨為她吻去淚珠,但是並不問「他們為何笑她。」

    「噢,天亮了。」霧濃濃輕輕吐出口氣。

    「晚上是給誰打電話?」

    霧濃濃知道寧墨一向是尊重人的,除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去私下調查身邊至愛至親的人的。

    「給我的舊情人。」霧濃濃俏皮地笑笑。

    「你有很多舊情人?」寧墨也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反正他順著霧濃濃的話扯開了。

    「比起你,可不算多。」霧濃濃皺皺鼻頭。

    寧墨挑了挑眉,「要不比比?」

    霧濃濃沉默了半晌。

    「咱們各自把這些年交往的人名寫下來看看如何?」寧墨顯然是很感興趣,大約是為了防止「伍又事件」的再次發生。

    霧濃濃只能頷首答應。

    寧墨寫得很快,不到兩分鐘就寫完了。

    霧濃濃則還在咬著筆桿,她腦子很痛。一來要回憶起這麼些年她交往的人,那真是需要用電腦來存儲的,只怪那些男人太熱情,霧濃濃經常蜻蜓點水一下,卻又記不真切。

    二來,霧濃濃還要估算寧墨交往的個數,她既不能輸給他,又不能贏他太多,當然打個平手是最好的。

    「還沒寫完?」寧墨的嗓音有一絲僵硬地從霧濃濃肩膀上傳來。

    霧濃濃趕緊遮住面前的紙,「幹嘛偷看?等下就寫好了。」嚇得霧濃濃心驚膽跳的。

    她繼續回憶,從美國回來之前的那個男人的名字,是Jams還是Patrick,塗塗改改,最後點兵點將寫了一個。

    「好啦,好啦,寫好了。」

    霧濃濃從寧墨手中抽出他的紙,而寧墨這是半搶地從她手裡抓過去的。

    寧墨的紙上很簡單,很清晰,很明了地列了十個女人的名字。

    霧濃濃冷哼,「你倒是把她們的名字記得挺清楚的。」

    寧墨也在冷哼,「你倒是人多得名字都記不住了。」

    霧濃濃咬咬嘴唇,她才不過寫了四十個人,每年平均才5個人,這才是總人數的三分之一而已。

    「四十個,霧濃濃你夠厲害的,平均每兩個月差不多就換一個人是不是?」寧墨有點兒咬牙切齒。

    霧濃濃沒吭聲,其實有時候三天就換一個的。

    「難怪你的接吻技術突飛猛進啊。」

    霧濃濃如果只守不攻的話,便只有死路一條,「總比你好啊,我也只是接吻技術提高,總比你床上技術提高很多得好。」

    此話一出,兩人便沉默。

    霧濃濃好不委屈,她這麼些年,也不知道自己在堅守什麼原則,接吻是她的底線。如果不是為了堅持住那道最後的防線,她霧濃濃用得著換那麼多男人嗎。

    雖然她也有私心,算是到處去收集經驗,可是其中也不乏帥氣迷人,高大英俊,位高多金的男人,最後她都只能揮揮衣袖,不帶走一顆鑽戒。

    可是反觀,寧墨,他雖然只有寥寥十個女友,可是個個都是真槍實彈,上過戰場的,霧濃濃雖然不忿,可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吃醋,吃醋那是弱者,是乞憐者才有的心態,她不應該有,所以霧濃濃強忍了許久的不滿都不曾在這事上諷刺過寧墨。

    整整一天,他們兩都沒說過話,誰也不讓歩。

    插pter 44

    霧濃濃想得很簡單,她講公平。既然寧墨拋棄了她,她為什麼沒有權利交新男友,他管得著嗎?她都不生氣,寧墨憑什麼生氣。

    中午飯的時候,寧墨雖然站在霧濃濃辦公室的門口等她,可是一句話也沒說,等著她走出門,他轉身就走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入餐廳。

    誰都能看出氣場不對。

    用飯的時候兩人沒有任何交流,用完飯,寧墨也是先走。

    霧濃濃跟在他身後,忽然有種錯覺,仿佛能看見未來的有一天,濃墨也是這樣,毫不留情轉身就走,再也不回頭,留下她面對所有的人。

    為她擔心的,幸災樂禍的……

    霧濃濃飯後在沙發上假寐,輾轉片刻後,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

    至此,霧濃濃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高。

    霧濃濃每天總在午後會撥出電話,電話或長或短,全看霧濃濃的狀態。

    寧墨在辦公桌的背後,默默地看著霧濃濃,拿起手裡的電話。

    霧濃濃雖然在打電話,但是絲毫不妨礙她分心去觀察寧墨的舉止,比如此時,讀他的唇語,便能看出幾個詞,電話,哪裡,查查。大意總是明了的。

    霧濃濃微微一笑,也許見效了,總有人會先忍不住,總有人會輸。

    事實上,兩個人的冷戰確實沒能維持太久。

    果然如預料般,最先舉械投降的人,絕不會是霧濃濃。

    「你這幾天,飯量倒是漸長啊?」寧墨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霧濃濃冷哼一聲,並不理他。

    寧墨將霧濃濃的椅子轉了個方向,正面他,「你的喜好還真沒什麼變化,全是些小白臉。」

    霧濃濃睜大了眼睛,他去調查了那些人?

    霧濃濃狐狸似地微微一笑,心頭那口不知道為什麼存在的怒氣消失了一半,「你的喜好也沒什麼變化,全都是長腿的捲髮美女。」

    這話說出口,寧墨只是看著她,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就尷尬了。

    霧濃濃忽然咬住食指的指甲,這樣的人,不正是像她麼?她不知道寧墨是因為喜歡捲髮美女而同自己糾纏,還是為了她而喜歡捲髮美女,可是她並不想往第二個理由去想。

    寧墨拉開她的手,在她手心印了一個吻,「還在生氣?」

    「我才懶得和你生氣。」霧濃濃嗔了他一眼,見好就收,總不能一直這麼僵著。

    吃醋也得有個限度,適當的吃醋是感情的催化劑,過度就是抑制劑了。

    寧墨從包里掏出兩張卡,遞到霧濃濃的面前。看起來並不像信用卡之類的,霧濃濃好奇地接過來。

    「這是什麼?」

    「一張是加州海濱別墅的門卡,一張是阿爾卑斯滑雪小屋的門卡。」好大的手臂,霧濃濃心裡想著,看來吵架真的是有益身心健康,只是不知道這兩幢屋子究竟是在誰的名下。霧濃濃心安理得地原諒了寧墨,誰讓他的人雖然不可愛,但是錢包可是美得傾城傾國的。

    「怎麼忽然想起送我這個?」

    「你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霧濃濃抬頭看著他,想了片刻,「我的生日?」

    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記了,也許是因為懷孕後,心神都被孩子占據了,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她都再也沒過過生日。她父母早已不記得,她又在刻意地遺忘,反正沒人在乎,她一個人又何必去吹那生日蠟燭,徒惹傷心。

    霧濃濃的眼睛開始濕潤,懷孕後感情仿佛豐富了很多。

    寧墨為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將她摟入懷裡,輕輕地撫摸。那樣的輕重,真是仿佛含在口裡也怕她化了。

    「今晚我給你做大餐,怎樣?」寧墨親了親霧濃濃的耳鬢。

    整個家裡的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四周點滿了蠟燭,落地窗外,游泳池畔的空地上,用蠟燭擺出了一副圖。

    Three words。

    Eight letters。

    曾經風靡一時的美劇,《gossip girl》里,queen B有一句動人心的話。

    Three words, eight letters。

    而重點卻是最後一句,『say it and I'm yours。』

    霧濃濃為之感動了良久。

    可惜,如今她只能說:話是人非。

    她本來應該很感動,可是心底卻拔涼拔涼的。

    這時候,霧濃濃明知道自己必須回一句同樣的話,可她啟了無數次唇,卻怎麼也說不出。

    寧墨依然很有風度,「我去把主菜端出來。」

    主菜是牛排。

    霧濃濃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咦,這味道。」

    這是當初Princess kitchen那位法國大廚的味道。

    「你把大廚請到我們家了?」

    寧墨微笑著搖搖頭。

    「你做的?」

    寧墨點點頭。

    這明明是那大廚的味道,霧濃濃喜愛的味道。

    寧墨總是能做出她喜歡的味道。譬如那皮蛋瘦肉粥,譬如這牛排。

    「你怎麼學會的?」

    「佛曰,不可說。」寧墨舉起果汁,敬霧濃濃。

    這一餐氣氛美好極了,寧墨對那句話並沒有追尋,霧濃濃大舒了一口氣。接下來幾天,對寧墨都是和顏悅色的。

    而寧墨也仿佛根本沒那句話放在心上。

    接下來寧墨簡直好得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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