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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7:49:44 作者: 只青川
「姐,你放哪兒了呢?我怎麼沒找到啊?」
少年的聲音隔著幾個房間傳過來,時憂關好櫥櫃的門,洗了洗手,從廚房探出頭,一邊甩乾淨水,一邊揚聲,「就在鞋櫃——」
剛出口就是一愣。
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她猛然衝到玄關處,目光鎖定在她兩個小時之前才放在那裡的鈔票。
明明不是容易被風吹到、被東西撞到的地方,上面本該放著的東西卻不翼而飛。
消失得乾乾淨淨。
門邊的地毯已經亂作一團,彰顯剛才離開那人在換鞋的時候到底有多急切。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再抬頭時,已經雙目無神。
「易保萬……把錢全部拿走了。」
她不帶一絲溫度地說出這個事實。
渾身的血液凝固。
-
電話是關機的,發出去的消息永遠在聊天框石沉大海。
在之後的兩個小時裡,時憂幾乎跑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
易保萬在渝城西站和江北機場邊上的旅館、附近巷口裡他最常去的麻將館、曾經和他那群酒肉朋友每晚必去的大排檔……
除了被一個個不待見她的叔叔阿姨蹭一鼻子灰,時憂連易保萬的影子都看不到。
是了,她都能猜到是他不經同意私自動用她的錢財,怎麼可能猜不到易保萬會拿著這筆錢藏好,在用完之前絕不讓時憂找到。
狡兔三窟,那麼噁心奸詐的一個人,怎麼會讓她有拿回去的機會。
但時憂就是不肯死心。
她還滿心歡喜要給穆嘉翊買一份禮物,腦海中已經設想出那天送出去的畫面,整個人都浸泡在甜絲絲的蜜水裡。
易保萬憑什麼不聲不響地破壞這一切?
都多久過去了。
她早就不恨父母的相互推諉、不在意易保萬刻在骨子裡的貶低女性、不介意他們對自己和弟弟壓根想都想不起來的態度。
她已經很努力地維護好他們的生活,讓她和易馳生能有一個健康正常的成長環境。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也是有擁抱幸福的能力的,不沉湎於所謂的原生家庭,她也能和易馳生一起過得很好,甚至能和別人建立新的友誼、新的感情。
易保萬偏偏要站出來破壞這一切。
他就是一個埋藏在身邊的可怕炸彈,而她根本不知道其所帶來的毀滅性將何時降臨。
外面陰冷又潮濕,易馳生不想讓時憂出門。她心裡也早有答案,知道能找回那筆錢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她就是不肯放棄,強迫自己去親自驗證這個結果的殘酷。
易馳生犟不過她,只好跟著一起下樓,時憂去一個地方找他就去另外一個。
冬季天黑得早,出門時是傍晚,夜幕已經徹底四合,樓宇之間的燈光盡數亮起。
時憂不知疲倦似的,從城市的一頭跑到另一頭,奔赴的卻從來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最後,理智已經被擊潰得崩盤,她逆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腳步越來越緩慢遲鈍。
時憂感受著冷風,心中的火苗在無情的吹刮下終於燃燼,心不在焉地去找回家的路。
她在這一刻才知道,渝城還是那個渝城。
已經來了將近半年,時憂還是和第一次來這兒一般找不到北。
她永遠也不明白這裡複雜的地形地勢,前一秒還是開闊的平地一樓,下一秒卻發現腳踩著的其實不過地下三層。
毫無頭緒地跟著導航走,耳中不斷是偏離路線的提醒,機械音冰冷又無情,一聲一聲壓在她的心臟。
時憂沿著嘉陵江走,面無表情地朝下望。
黑壓壓的天幕下,江水涌行,燈火星河。
道路盤根錯節的山城不曾垂青於她。
鼻尖開始泛酸,淚水在眼眶匯聚,重重地砸下去,落入黑夜中流淌的江河中。
悄無聲息,又迅猛洶湧。
她實在止不住眼淚。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過人群。
「時憂!」
聲線清冽、冷淡,尾音卻直直上揚,難得沾染上幾分著急。
明明該是巍峨傲立的雪山,此刻卻為了她簌簌抖落幾片白雪,隱有消融之勢。
時憂恍惚地回頭,循聲看去,短暫地錯愕過後,終於在穆嘉翊望過來的視線中找到唯一的依靠。
淚水更加止不住,「穆嘉翊……」
萬家燈火點綴在陰沉壓抑的天空,過路人光鮮亮麗,形色匆匆,不會在乎陌生人的傷心與失意,卻有一位少年迎著夜色風霜款款向她走來。
她的話音沒能說完,最後淹沒在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擁抱中。
臂彎在時憂的背後一點一點收緊,穆嘉翊字字句句都說得艱難緩慢:「你要嚇死我。」
「我沒有,」時憂在他懷裡哭著搖頭,「我只是、只是想給你買一個禮物……為什麼會這麼困難,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穆嘉翊……」
他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後腦勺,身體為她擋去獵獵江風。
在易馳生打過來的電話中已經知道事情經過,穆嘉翊理解時憂的心情。
「我知道的。」他聲音比平常更加輕柔,詢問,「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時憂帶著哭腔,磕磕巴巴,「因、因為你快生日了,想讓你開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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