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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23:01 作者: 百代山嵐
「恐怕不能。」路言果決道,「只要幾分鐘就可以,只有將案子情況了解全面,才能將嫌疑人最大限度地繩之於法,不是麼?」
欒東不情願地起身,臨走前拍拍西西的手背,鼓勵她不要害怕,「我就在門外守著,你不舒服就叫我。」
房間一時只剩下西西和路言兩人陌生人,氣氛沉悶發緊,西西身子禁不住地哆嗦,路言笑笑,並沒有坐下,走到窗台前觀覽著窗外精緻,隨即道,「我看過栗女士的體檢報告,一切正常,很奇怪的情況。」他側過臉,像是獵人審視著獵物,眼神饒有興致地帶有探究,「簡直匪夷所思不是麼?」
西西垂眸,咬著嘴唇不語,他見狀微微一笑,略有思索道,「我記得,之前我去栗女士家中調查時嫌疑人就自稱是栗女士的男友吧。」
西西淡淡嗯了一聲,心裡緊緊繃著一根弦。
「嫌疑人有沒有強迫你?」路言聲音忽冷,逼問突如其來,一雙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西西,鋒芒畢露,西西緊張地攥緊了被角,咬著嘴唇嚇得不敢說話,亦或是不想回答。
路言見了沉默一會,無聲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扶額道,「抱歉,是我態度過激了。」說著,有意無意掃她一眼,藍白條紋的病服下她身子孱弱的像一張紙,臉色慘白,唯有一雙眼睛眨來眨去閃露著恐懼。
他托著下巴默默思索,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她能平安毫髮無損地和殺人犯共處了,當處於絕對逆勢時,一方的太過弱小會令絕對強大者無視寬容,甚至不由自主地會生出憐惜。
畢竟,對待這樣單薄無援的女子,誰又能下得去手呢。他嘴角帶笑,自古弱肉強食,逆境中弱到一定程度而能自保也算強了,他吶了一聲,分外有興趣地盤問著西西,「女士,嫌疑人身份你知道麼?」
西西訥訥點了下頭,總算開了口,「知道。」
「你對他什麼看法?」他攤攤手,微笑著看西西,「過些天你身子恢復了可是要作證人的。」
西西臉色僵住,終於還是逃無可逃,躲避不能,急急忙忙說,「他本性不壞的,他是應激性殺人,他有應激性綜合徵的,這樣應該不會判處死刑吧?」
她聲音輕飄飄的,路言聽在耳中分外舒服,托著下巴慣有的笑,「死刑麼,是法庭的判決,我只是負責把案件疑點查清楚。」
西西身子有些虛脫,一陣恐慌,茫然地看著白色的被子,路言掃了一眼她手上異常華美的手錶,襯得她手腕出乎尋常的纖弱曼妙,所謂藍田日暖玉生煙不過如此,忽忽間有了斷念,刻意警戒道,「如果證人證詞與事件事實不符,可是會構成偽證罪的哦。」
「我,我沒有。」西西心裡慌成一團。
他見了笑,水落石出之際她的描述已經無關緊要了,他來之前便得到了消息,嫌疑人已經在獄中認罪伏法了。他親自見過那位讓先生,看自己時那虎狼一樣的猙獰眼神,冷靜而鎮定,是如何也忘不了的。
眼下病房的談話,雖然看似沒有成果,但確實心裡愜意的很,路言淡淡掃了一眼西西,她仍舊在出神怔楞著,似乎在想些什麼,他喊了她一聲,她抬頭兩汪碧水眸困惑地看著他。
「那我先告辭了。」路言極具紳士風度地離開,欒東急忙闖進來看她還是茫然若失的樣子,問她怎麼了她不答,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還在糾結。
開庭那日她作為目擊證人站在證人席上,他雙手帶著銀色鐐銬冷漠站在被告席上,兩人形同陌路地站著,西西只看到他眼底的涼薄和冰冷,她心在抽搐,他誰都不怨,唯有怨念分明地恨她。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然明了,他們之間橫亘的是掩飾與欺騙,是背叛,所謂她愛他,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次次的拖延時間,一次次的逃跑,她終於等來了生機獲救,他亦是得償她所願鋃鐺入獄。
萬念焚心,監察員的宣告聲,原告席的痛哭流涕聲,觀眾席的肅穆討伐聲都如風聲一般萬箭穿心而過,一切都了無痕跡,終於,輪到證人作證,有人在問西西,西西只知道是有人,他也只知道是有人,聲如鐘磬,肅庸沉穆,她心智渙散聽不清言語,他全身心都在她身上,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她若不愛他,又為何這麼痛苦?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西西的回答,她抬眼恍然間望向原告席,一個中年婦女淚流滿面,她身旁站著一個異常冷漠的年輕女子,眼神冷冷的一味置若罔聞,仿佛面前上演的皆是假象,看不出一絲感情變化。
這樣的眼神,已經不是噬骨的痛恨,她亦說不上來是什麼,這個年輕女子,外表稚嫩青澀還未褪去的學生一樣的年輕人,是喬麥的什麼人,妹妹麼?
她神思恍然間,法庭已經沉穆下來,所有人都在斂聲屏氣,靜靜等待她的答案,西西決絕地看了他一眼,忽忽一眼間他忽然釋然了,她騙他,虛偽地騙他,利用,真真假假,浮花浪蕊,這些已經都已然無所謂然了,至少,她騙過他,至少,謊言是為他編織的。
至少----西西開口了,他靜靜等待著最後毫無懸念的判決,昏無天日的監獄和煉獄沒什麼分別,至此只此帶上一世,下輩子做鬼纏著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