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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23:01 作者: 百代山嵐
西西很不悅地皺著眉,以為他在奚落自己,悶悶切著麵包片,嘴裡嚼得仿佛是他的骨頭一樣,氣沖沖吃了一口,然後便說自己飽了,他見了用刀子隔空點點盤子,發出清脆聲響,「把這盤豬腳吃了。」
「你自己啃吧,當心變成豬腦袋。」西西氣憤之下就罵他,罵完意識到就跑,被他逮個正著摟在懷裡,他嘴裡溢滿笑意,下巴磕在她肩上,沐浴完的身體散發著淡淡香氣,揪著她頭髮,「有這麼說自己未婚夫的嗎?」
「胡說!誰說你是我未婚夫了。」
「出國領了證不就是了麼。」
「你死心吧,我就算死都不會跟你走。」栗粒做好同歸於盡的打算,跺著他的腳,他任她踩著,等她踩完了氣出了繼而幽幽道,「你要是死了,我活著也就沒什麼意思了,這就是殉情麼。」
「誰跟你有情?你個自戀狂。」
「無情也是有情的一種,對吧西西?」他溫柔地喚她名字,西西聽了渾身不自在,雞皮疙瘩突起,「你別喊我名字。」
西西忽然想起電視劇中扁人的套路來,靈機一動抬起一隻胳膊,胳膊肘忽的向後一捅,他沒有防備下中了一下,吸口冷氣,西西忙脫身站好,對他冷語相向,「你別過來。」
「西西,打人跟誰學的?這可不好。」他沒有一絲惱意,悠閒玩笑道。
「我說了你別叫我名字。」西西氣得抓狂,「你是不是有病?」
他點頭,「是啊,我有病,你有藥麼?」說完變了神色,眼神一時犀利冷淡下來,低低道,「你當然沒藥,你本身就是我的藥。」
西西全神在抗拒,「我不是。」
「你是。」他不容置疑地走到她面前,隔著薄薄的空氣輕輕捋著她頭髮,老於世故,卻用一種孑然不成熟的青澀鹹鹹道,「藥在時間裡,你在我心裡。」
西西聽了既喪且哀,感覺如此玄妙晦澀的話題在她一驚一乍的慌亂中辱沒了,她聽得沒有反駁之力,瞎想著如果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對她說這些該多好,她聽不懂也罷,聽得懂要探究也罷,至少對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在,她抬頭仰視著他瘦削尖銳的臉,憊已憊極,無力也無心反駁,悶悶地坐在床上,眼神一眨不眨地斜睨著他,仿佛在給予威懾,骨子裡卻是禁不住地畏縮。
「你剛才吃飽了嗎?」他在她面前俯下身,溫聲問她。
西西耷拉著腦袋,依舊斜視著他,無聲以作言語。
他聳聳肩,嘴角揚起時依舊能辨清方才硬挨的那一記紅巴掌,如此熏神染骨的一張臉上多了幾道不鮮明的紅,大傷雅致又極煞風景,他注意到她敏感幽微的視線,動動蒼白的手指摸了摸臉頰,故意道,「第一個發明的耳光的人真是有才,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效仿。」
「你活該。」西西咕噥道,垂下頭。他一手把她下巴抬起,瞬間握住她要來打落的那隻手,空中僵持著曖昧,對她無辜道,「幫我從冰箱裡取些冰塊好不好?」見她不做言語,又像一條妖冶吐信的毒蛇那般嘶嘶了聲,可憐道,「有點疼。」
西西一時眼神猶豫起來,他看中她的心軟,正中自己下懷,繼續用幽怨不決的神色蠱惑她,西西沒轍了,受不住地起身去冰箱裡拿冰盒,拿來了見他坐在地毯上嗤嗤笑,一下子明白原委知道自己又是上當受騙,賭氣要把冰塊放回去,他沖她招手,討好的笑,「我是真的臉疼。」
她滿懷疑竇地盯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像是一張巨大陰慘的白幕般,詭譎戲謔輪番上演,真真假假如墮雲里霧中,狂野而安靜,夭矯善盤謔,眼眸深處有燠熱的黑暗,遮天蔽日不見其底,她已經熟習於這種黑暗了,雖不盡然,也已是通透一二。
☆、乖覺
西西走近他,很不自在地拿毛巾給他敷臉,指尖貼在涼涼的冰塊上,泛著酥酥的麻意,他全神貫注注視著她的一絲一毫,一副色無旁貸的樣子,身子不知不覺向她靠近傾斜,咫尺間距離愈發縮短,西西無意間一個抬頭,直直撞到他暗徹透亮的眸子裡,嚇得一下子跌地板上,冰塊灑了一地,慢慢融化間像極了睡熟的水,溫和又清涼,瀰漫著冷氣。
他拉她起來,拍拍她肩膀,低語道,「說了我不會強迫你,你怕什麼。」
「那剛才----」
他攏著她細碎的髮絲,笑,「剛才是我一廂情願麼,不算的。」
見她聽了又是氣鼓鼓的,直喊著狡辯,只好攤攤手,「你說我是惡人,惡人的秉性總是閒不住的。」
西西反駁,「那我說你是好人,你就能放了我嗎?」
「好人?」他默默吟了一句這個陌生的詞彙,西西聽了方發覺自己內心的可笑,可笑又矛盾。身在虎穴,卻竟然妄想勸一個殺人犯改邪歸正,簡直是天方夜譚不自量力。
可他卻不明所以地認真聽了,好像她隨口說出的話是經天緯地的至理名言亘古定律一般,他所愛恨糾纏的拜倫哈代培根華格納蒙恬蘇格拉底一時間都無足輕重不算數了,他厭棄這個世界,正如這個世界一如既往地厭棄他,可她輕如鴻毛的一句話便是又這樣的魔力,一旦入他心中便荒唐紮根,堂而皇之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