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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23:01 作者: 百代山嵐
    她的話被截斷,他一隻手捏著她的臉,溫和而不露鋒芒,「有一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但是我原諒。」

    「什麼東西?」西西的聲音遲疑而顫抖。

    「比如愛。」他頓了頓,注視著她的眼睛,「比如你。」

    西西聽了再也不說話,任憑他怎麼捏臉就是不開口,一動不動的像架木乃伊,臉卻是鮮活的,蒼白的麵皮下涌動著新鮮的血液,他能斷定它們在流進流出中噴張血脈,史無前例地感到生命的驚悸,他向前探了探頭,眯眼注視著她,西西扭過頭去,臉上現出一抹紅暈,他拉拉她的手,低聲在她耳畔道,「喜歡你。」

    西西把頭貼在冰涼涼的車窗玻璃上,抿著嘴,寧願自己的耳朵是擺設。

    他牽著她的手,她果斷抽出甩開,額頭上一片涼意,望著外面連綿霏霏的雨,聲音沉沉的宛若落入谷底的重,低聲而無力道,「你知道什麼叫恩將仇報嗎」

    「中國的詞語文化博大精深。」他下巴尖尖抵在她肩上,吐氣幽幽。

    「我要報案。」她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就隨著漫天的雨涌了上來,聲音也帶著嗚咽,可還是強忍著,她不願在他面前落淚,好像自己如他願所償一般柔弱不堪,「我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會這樣。」

    「我沒得罪你,也沒害過你,你的行蹤誰都沒有透露過,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她用手把他臉硬生生推開,一眼都不看他,車外的雨一時間下的很大,重重的雨滴滑過玻璃窗,留下刀刃一樣鋒利的長長印記。

    「嗯,我恩將仇報。」他坐好身子,盤著腿,雙手環胸,冷艷而疏離,「壞人不會記得別人的好,只會恩將仇報,不是麼。」

    他都這般承認了,她只覺話語被噎住,講不通的劫難,無理的動盪,心灰意冷地垂下眼瞼,身子蜷縮在一角,心底里對惡的恐懼都被他所替代。

    「你是好人。」他又對她沉聲道。

    「我不是,我只是普通人。」西西語氣低沉,反駁道。

    「你是。」他表情冷漠道,眼神卻很明亮,像是初晴雨後蔚藍無跡的天空,「明知我是壞人,仍舊沒有離開。」

    「你放我走我就走。」西西以為幾句鬥嘴會生出憑空希望來,可他的回答卻還是無情讓她落空了。

    他眯了眯眼,對她笑,那一瞬間她擔心他會剝下她的皮,用一種笑容兩副微笑道,「不放。」

    她打了個戰慄,恐怖而驚悚。

    ☆、初霽

    「為什麼是你?」他的聲音似在自言自語,卻是明明白白針對她而言。

    西西皺著眉,眉心的深痕像是一根刺,觸目驚心,為什麼是她?因為她好欺負,因為她膽小,因為她懦弱?

    他慘澹一笑,平和而認真道,「沒有因為,你是善,我是惡。」如他得遂所願,她倖存,因為她是第一個,她倖存,因為她是最後一個。

    愛與死不可分離,但她是生,是喜是怒是哀是樂,最後還是砸入他心中的愛。

    西西沉默,他說的話比他的人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就像那些西方古老而神秘的恐怖傳說一樣,美則美矣,卻是致命的美麗。

    他見她一臉的淡漠與哀傷,不能近身,只是靜靜摸著她的頭髮,無數,無窮,但根根分明,像是雨滴的般密密麻麻打落在他心尖上,痛而癢,他心裡升騰起一股怨恨,上帝與撒旦皆怪罪,她簡直是為了折磨他而生的,一個眼神微動足以令他心痛扎心。

    「餓了沒?」他用手指戳戳她的腮,刻下一個容易上癮的小窩。

    西西把頭扭到和車窗平齊,背對著他,心裡有氣又徒增煩惱的無奈。

    「車窗涼。」他說著用手把她摟過來,西西掙扎著,一口又是咬到了他胳膊上,實打實的疼,痛意瀰漫在心間,像是絲絲縷縷綿延纏繞的棉花糖,苦澀而甜蜜。

    他不以為意,說什麼都是無益,唯有摟在懷裡才是真真切切。如此放縱卻又如此明確肯定,對她一顰一笑的無可奈何,切膚之痛的無限包容。

    這種容忍簡直是是害了高傲症的愛。

    他摸著風衣口袋,忽然發現了兩顆糖,意外之喜,把一顆溫柔地放在她手心,溫和道,「吃糖。」西西不語,視線別過,他輕聲地哦了聲,語氣似有嬌嗔,帶著誘惑道,「那我餵你。」

    西西一聽當即炸毛,把糖飛速塞嘴裡,一面嚼一面畏懼,生怕他又想出什麼花招。

    他也嚼了一顆,牙齒咬得咯吱響,就像啃胡蘿蔔的吸血鬼。

    西西聽了一陣膽顫,不覺又往車門移了移,他又把她摟了過來。

    雨水似乎下停,他扭過頭見她仍是一直看向窗外,緩緩道,「我帶你下車走走。」

    西西動動腿,只覺很酸痛,搖著頭,「不去。」

    他知曉她的顧慮,牽著嘴角道,「昨天到底不該讓你亂跑。」

    西西眉毛皺起,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故意放我走又跟著我,讓我知道自己多麼不自量力,跑不掉,你不就是這麼想的麼。」

    他聳聳眉,「我可沒說你自不量力。」

    他看她一臉嫌惡地咬著牙,那副惡惡的樣子仿佛要把牙齒咬碎般,緩和道,「你喜歡陰天的,我帶你下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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