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林妍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女生笑道：「你還想瞞他到什麼時候？」她說，「林妍，你是個同性戀，你註定只能和我在一起。」

    林妍笑了，她說：「不可能。」

    女生惱羞成怒，把她偷拍的林妍和不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直接掛到了學校的論壇網頁，一時間罵聲四起，林妍變成了他們口中那個毫不檢點、不知好歹的女生。

    林妍去找那個學長解釋，她說：「對不起，學長。但我沒有跟那些男人做出過任何過分的舉動，我只是想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戀。」

    學長偏著頭，問了句：「那結果呢？」

    林妍沒說話，但她的沉默已經讓學長明白了一切。

    他說：「林妍，你讓我噁心。」

    這是他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從那以後，林妍再未見過這個學長。

    那些曾經暗戀著學長的女生快瘋了，她們不僅在網上肆意辱罵她，還在現實中打她、罵她、撕毀她的作業、弄丟她的考試卷，最後逼得林妍不得不轉學。

    但是無論她轉到那個城市的哪所中學，那些女生總能人肉到她，然後開始新一輪的攻訐打罵。

    整整一年，林妍就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四處躲藏，連帶著她的父母都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說就算你們家有錢也還是會養出個這麼**的女兒。

    後來她的父母終於忍無可忍，直接將她送到了離家千里之外的女子中學----封閉式教學管理，沒有網絡，沒有電子產品，也沒有男人。

    林妍就在這裡度過了堪稱平靜的兩年。萬幸，她遇到了一個對她很好的老師，教她繪畫，教她攝影，甚至在私下允許她偷偷在網上開帳號播不用露臉的繪畫視頻。

    但即使是這樣，林妍也再沒有笑過，她沒有再主動接觸過任何人，也努力迴避所有來自外界的善意。

    那個學長當初說過的話時不時會在耳畔迴響，刺得人耳膜生疼：「林妍，你讓我噁心。」

    ☆、釋懷

    林妍呆呆地看著面前嘩嘩的流水，一雙手在水下已經沖了不知多久，幾乎都沒有半點知覺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把水龍頭關掉又收回。

    然後林妍的那雙手就這樣呆在半空中，看起來有點傻。

    她聽到連菁說：「你忘了拿香皂了。但是我看你沖了那麼久，還是不要再洗了的好。」

    林妍垂下眸子，抿了抿嘴道：「你們不覺得害怕嗎？」

    連菁疑惑：「為什麼要害怕？怕你會愛上我們嗎？可就像我對男孩子不會見一個就愛一個一樣，同性戀不也是一樣的嗎？」

    林妍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半晌她問：「你們會覺得我噁心嗎？」

    連菁更奇怪了：「為什麼要噁心？你又沒做出過什麼讓我感覺過分的事情。」

    林妍嘆了口氣，她覺得此刻她跟連菁的思路似乎根本就沒法在一個頻道上。

    連菁伸手去拉她的手：「過來，大家都在等著和你聊聊。」

    聽完林妍過去的經歷後，幾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很久，宋顏玉才搖了搖頭，率先說了句：「林妍，這不是你的錯。」

    林妍沒說話。宋顏玉知道，她在內疚，私心裡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個學長。

    於是宋顏玉對她說：「我剛才在想，如果有一天方舟對我說，他發現自己是個同性戀，我會怎麼辦呢？」

    林妍抬頭看她。

    宋顏玉說：「我會難過，會心碎，會絕望，會指著老天罵蒼天不公，甚至可能會哭到昏厥。但哭過以後，我會繼續陪著他，哪怕以後我們只能是朋友。」

    林妍問：「為什麼？」

    宋顏玉笑了，她說：「從此走上一條與以往再也不同的未知的道路，他該多害怕啊！我怕他沒有勇氣一個人走下去，所以在他找到那個可以牽手共度一生的人之前，我還想陪著他，只要看到他幸福就好。何況，」宋顏玉又說，「他沒有選擇隱瞞而是全盤告知，僅憑這一點我就該相信，他是真的愛過我，也是真的對我負責的。」

    林妍的眼圈紅了。

    最後宋顏玉說：「所以，其實你不欠那個學長什麼了。哪怕你曾經覺得自己真的欠了他什麼，那麼一整年的羞辱打罵外加兩年禁閉牢籠般的生活，足以償還你曾經的債了----林妍，你已經不必在為過去感到內疚，你不欠任何人的。」

    其他幾個人也說：「對啊林妍，你好好的生活就行了。」

    梁珊莎甚至直接坐下來打開電腦，擼袖子活動手指，做出一副全副武裝準備幹仗的姿勢：「說吧媽媽，你打算讓我怎麼罵那些沒腦子的小賤*人們！」

    後來，林妍發了條很長很長的聲明，把這些年來她的經歷全部都寫了出來，連帶著那些憤怒，那些無奈，那些迷惘和彷徨統統寫了出來。

    她說：「當發現我是同性戀的那一刻，我真的很絕望。我祈求上天，就算捨棄我所有的天賦，所有的外貌，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只要讓我能夠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平凡的日子，能夠愛上一個男人，和他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就好。

    「可是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