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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06:44 作者: 南煙南下
    「對沒錯,這帕子正是我們小姐的。」

    周子濯舉起來掃了眼,這是市面上最尋常的絹帕,並不能看出任何端倪來。

    「給。」他對侍女說道。

    秦漪輕吸一口氣低笑一聲,微微側頭淡淡說道:「旁人碰過的我不會再要,有勞公子替我丟了吧。」

    丟下這句話後她翩然離去,而周子濯攥著絹帕愣在原地。

    這女子的聲音,竟與秦漪十足相似。

    日頭正好,他後背卻生出一層冷汗,待回過神來,那女子已走出一段距離,他想到什麼迅速追上去。

    「綰梅,是你嗎?」

    他攔在她面前兩眼凝視著她,目光格外犀利,像要試圖透過面紗看清藏在下面的真容。

    「公子認錯人了。」

    秦漪冷聲回罷便抬腳要走,周子濯一把拽住她胳膊,盯著她那雙冷漠美目沉聲說道:「若你不是綰梅,那你究竟是何人?」

    「呸,哪裡來的登徒子!」

    一側兩個侍女上前將他拖開,這倆丫頭瞧著瘦弱,實則力氣極大身手很是不錯,一推一擋之間,周子濯腳下不穩踉蹌著後退幾步。

    秦漪嫣然一笑,接過身後侍女遞來的帕子擦拭著剛才被他攥過的地方,好似那裡沾染上了什麼污垢一樣。

    走過周子濯身旁時,她將剛才那方手帕丟在他腳下,「真是晦氣,莫非這西臨城中的男子都像你這般毛手毛腳?」

    周子濯緊抿著唇沒有說話,耳邊又響起她漠然的聲音。

    「若有下回,公子這隻手可就別想要了。」

    他如一棵老木站在那,良久,直到那幾個女子消失不見才緩過神來,此時,他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冷靜。

    她的確不是綰梅,綰梅不可能對他說出這種話來,且她渾身上下冷艷逼人,他的綰梅性情溫婉善解人意,斷不是這等模樣漠視眾生的模樣。

    她身上,沒有綰梅的味道。

    ……

    直到回到府院中時秦漪煩躁的心才勉強安定幾分,她仰臥在軟榻上,霧眉攏成小山丘,眼前不斷浮現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睛。

    這麼久過去,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少爺,而她卻要像過街老鼠一樣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為何愁眉不展?」

    清越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如山澗流水般叮咚悅耳,秦漪掀開眼皮抬頭望去,正對上觀南含笑的雙眸。

    他衣衫有些濕漉,她這才想起,從西郊回來路上天空便飄起了小雨,這傻人又冒雨而來了。

    「你怎麼就這樣過來了?」她撈起手巾踮著腳尖為他擦拭額上的雨水,嘴裡調笑道,「皇子殿下,你若凍病了我可負不起責任,到時候再因為你被陛下治罪可怎麼辦。」

    觀南因她這句打趣的話紅了耳根,抬手攥住她柔軟的手心覆在前胸。

    「我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無論風雨,無論路途有多遙遠。

    秦漪臉上一陣發燙,暗道為何一句尋常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也能變得那般讓人悸動,還未來得及開口,她忽然被他擁入懷中。

    「無論我是何身份,在你面前,我永遠都只是觀南。」

    秦漪伏在他胸膛,唇邊笑意悄悄綻放,想到什麼又仰著下巴看向他,「可你既已還俗又恢復皇子身份,日後必然不能再以法號作稱,陛下可為你賜名了?」

    被她這一問,觀南白皙的臉上微微暈出一抹不自然,良久,他低垂著眼眸輕輕一笑,俯身湊在她耳邊低聲說出兩個字:「闕鳳。」

    國姓之闕,鳳凰的鳳。

    第44章 肆拾肆 這女子竟跟秦大小姐長得一模一……

    暮春之時素來多雨水, 窗外淅淅瀝瀝落著雨珠,聲聲入耳竟如樂曲般撫慰人心,門口梧桐一片青色, 在這朦朧雨霧中安然入睡,唯那開在窗下的兩株海棠使足了勁兒朝屋裡探著脖子, 似在偷聽裡頭的人說悄悄話。

    「我想你多年來不食葷腥,如今應吃不慣那些大魚大肉, 所以讓廚子給你備了幾道清淡點的菜。」

    秦漪從盤中夾了塊豆腐遞進觀南碗中, 他以往不沾半點葷腥, 如今忽然還俗定有諸多事宜尚不適應, 也不知這樣的他該如何在那人心叵測的皇宮中生活。

    就像看猜透她心中所想一樣,觀南抿唇一笑,輕聲說道:「不必替我擔心, 我本也只是個俗人, 隨機應變的道理總還懂得幾分,無論身處何地都能坦然以對。」

    話是這樣說,可秦漪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問:「你入宮這些天無人為難你吧?」

    「一切安好,莫要憂慮。」他又反過來夾了塊嫩肉送進她碗裡,笑道,「倒是你該多補補, 不必因為顧忌我而一直吃素。」

    秦漪垂眸輕笑一聲,如此情景倒喚起曾經的回憶來。

    「在慈雲山上住的那段日子, 我不也與你一樣日日吃素?且我本也不貪口欲, 葷素與我而言並區別。」

    經她這一提,觀南身形一頓,那段時光於他而言刻骨銘心此生難忘, 那是她最痛苦灰暗的一段歲月,他萬般慶幸,在那個時候他能陪在她身邊。

    正出神時,一方帕子推到他面前,他抬起頭來,正對上秦漪盈滿柔意的雙眸。

    「你還未告訴我,這絹帕你是從何處撿到的?」

    目光凝在白絹上的那株紅梅,觀南耳根微熱,情不自禁彎了彎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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