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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06:44 作者: 南煙南下
    「她不過是個外人,我們憑什麼這麼聽她的話?別忘了,歸根結底是烏少主收留的我們,要謝也該謝烏少主,和她這個靖安女人有什麼關係。」

    說話的是個名叫單眉的姑娘,她因犯錯被主子打折了腿趕出來,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在一眾繡娘中趾高氣揚。

    坐在角落裡的一個姑娘蹙眉反駁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烏少主不可能平白無故信任一個外來人的,我倒覺得她是有些本事的。」

    單眉嗤笑一聲:「嘁,我看她只會招蜂引蝶賣弄風騷,要我說,她哪裡是死了丈夫,估計啊,是因為不安分所以被拋棄了。」

    聽到這話滿堂轟然一笑,單眉洋洋得意,邊忙著手裡的活計邊又揚聲說道:「她啊,一看就沒少勾引男人,瞧瞧,連烏少主的魂都被勾去了,我看咱們得去提醒一下各家夫人,免得哪天她們的丈夫被勾跑了都不知道。」

    話音才落,一襲朱紅大氅忽然出現在面前,看到來人,眾人立馬噤聲埋首忙碌起來。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

    溫柔聲音在房中響起,單眉抬頭看去,就見秦漪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可那目光卻清冷如霜,那一閃而過的凌厲讓她心生寒意。

    為了找回面子,單眉硬著頭皮說道:「你有什麼好神氣的?這繡坊又不是你的,別忘了,你們三個也跟我們一樣是被烏少主收留在這兒的!」

    早在剛才聽見她們的議論時寶珍就想上前撕爛這人的嘴,眼下更是忍無可忍。

    「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若非我們小姐教你們做女紅,你這會兒還在大街上為了一碗吃食跟人家爭得頭破血流呢!」

    這番話顯然戳中單眉的痛處,她猛地站起來,冷嘲熱諷道:「那我也是自食其力,不像有些人,光靠出賣皮肉,跟紅鶯館的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

    「你!」

    寶珍怒不可遏欲要衝上前去,被秦漪一把拉住。

    「小姐……」

    秦漪鬆開寶珍,抬手撫了撫髮髻,面紗下的神情無人知曉,只那雙澄亮美目攝人心魄。

    「我生平最討厭長舌婦。」秦漪走到單眉跟前,一手挑起她下巴,四目相對,後者眼皮一跳,秦漪唇角微揚巧笑嫣然,「趁這會兒還能說話再多說幾句,晚了可就說不成了。」

    單眉莫名一陣心慌,想到坊間那些傳聞連聲音也不自覺的抖了抖,「你什麼意思?」

    秦漪收回手,轉身坐在軟椅上,阿歡搖晃著肥胖的身子跑到她腳下,她俯身將它抱在腿上,纖纖玉指漫不經心地撫摸著它柔軟毛髮。

    她給一側幾個家奴使了記眼色,單眉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幾人押著伏跪在地。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單眉用力掙扎道。

    秦漪娥眉微蹙,丹蔻落在額上輕輕揉捏,「太聒噪,吵的姑娘們都靜不下心了。」

    忽而她唇角綻放,一手托腮看著地上滿臉怒恨的女子,聲音柔的似能滴出水來。

    「把她舌頭拔下來,給阿歡換換口味。」

    單眉驚在原地,被這句話嚇到忘記掙扎,家奴面無表情地從腰間抽出匕首,其餘繡娘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兩手捂著眼睛不敢看這兇殘一幕。

    直到鋒利刀尖碰到臉頰傳來冰涼之感時,單眉才徹底回過神來,她兩眼圓瞪驚恐萬分,哭嚎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錯了雲凰姑娘!我錯了!」

    秦漪輕笑一聲微微抬手,家奴收回刀刃站回一旁,沒了支撐,單眉如爛泥般癱倒在地,兩片唇哆嗦個不停。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秦漪抱著阿歡緩緩起身,垂眸用手指點點它的腦袋,「看來今日不能給你加餐了,下回吧。」

    阿歡好似聽懂了一樣,望向單眉時一陣咧嘴呲牙,後者捂著胸口往後退了幾步,臉上的淚水似落非落。

    自這日起,雲繡坊再無任何人亂生是非。

    ……

    紅鶯館的女子美艷絕倫各具特色,這裡素來只招待高官巨賈,尋常人家是無福消受的。

    今日與往昔有些不大一樣,只因隨那一眾男客出入此地的,竟多了位姑娘。

    上等雅間內,佳肴美饌擺了滿桌,織錦屏風後面,伴著裊裊香菸,幾個藝伎正演奏樂曲。

    「烏少主,這位就是傳聞中那位雲凰姑娘吧?」

    一穿著華服的中年男子指著烏則鈺身旁的秦漪問道,眸中充滿探究意味。

    烏則鈺笑笑,輕輕轉動著玉扳指,「沒錯,正是她。」

    秦漪會意,端起酒盞嫣然一笑:「初來貴地,承蒙諸侯關照,雲凰敬諸位一杯。」

    「客氣客氣,雲凰姑娘既是烏少主身邊的人,我等關照一二豈不是理所應當的。」

    有烏則鈺在,那些男子都收斂許多,可他們看向秦漪時露出的目光仍帶有幾分垂涎。

    秦漪壓下心頭泛起的噁心強顏歡笑,場面上的事她早已信手拈來。

    酒過三巡,她已有了幾分醉意,便藉故出去吹吹涼風清醒清醒。

    黑夜籠罩大地,疏淺星辰點綴著月色,耳邊是淫靡歡快的絲竹聲,眼前是看不到盡頭的虛空。

    不知不覺間,她竟走到離紅鶯館有段距離的地方,此時街上已無多少人影,唯有幾家酒肆還在開門迎客。

    聞著那濃郁的酒氣,好不容易壓下的胃液再次翻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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