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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06:44 作者: 南煙南下
    坐在一旁的周常明似是早已習慣了她的念叨, 只自顧自的喝茶不說話。

    魏氏見他不吭聲心裡更窩火,將茶盞放回桌上後撫著胸口哀怨不止。

    「唉,也不知道咱們周家是造了什麼孽觸了什麼霉頭, 自打子濯成親後這府上就不得安寧, 前有綰梅出了那等子事,如今換了月遙做兒媳,本以為能沖沖晦氣,沒成想她還不如綰梅,從進門至今,這府里的大小事她何時過問過?」

    她越說越來氣,好似要把憋了許久的不滿通通發泄出來。

    「要說是打小被嬌養慣的, 我如何也沒想到,她竟連個針線活都不會做, 整日不是舞槍弄棒就是想著法的出去野, 哪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樣。」

    魏氏盯著手中絹帕又長嘆一聲,這帕子還是秦漪進門後給她繡的,秦漪的繡工在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 哪怕是張小小帕子都繡得格外精緻。

    「唉,想想還是綰梅好啊,她在時總知道替我分擔些,且每日晨起問安次次不斷,身為兒媳她是挑不出差錯來的,我真是想她了。」

    周常明濃眉緊鎖,扭頭瞪她一眼:「少說兩句吧,你還嫌這家裡不夠亂?」

    他聲音不怒自威,魏氏不敢再多說,又不願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只低聲嘟囔道:「外人面前我不能說,在自個兒家裡還抱怨不得了?」

    這廂,周子濯自外頭回來後便被叫到魏氏房中,自進門就聽她一頓念叨,無外乎說蘇月遙性子懶惰不管事,他做夫君的理當好生管束一番。

    「……你回去好好說說她,任由她如今這樣子,我如何安心把中饋交由她管?」

    周子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知道了。」

    一通牢騷發罷魏氏仍覺心裡不舒暢,她當真忍了太久以至不吐不快。

    「同為女子差別怎就這麼大,想綰梅在世的時候這府上大小事可從未讓我操過心,她可倒好,整日好吃懶做什麼事都不做,從進門至今,給你爹和我請安的日子屈指可數,我看你哪裡是娶媳婦,這分明是娶個活祖宗回來了!」

    聽她提起秦漪,周子濯逐漸冷下臉來,「娘,綰梅在世時您不也對她頗有不滿嗎。」

    魏氏一噎,杏眼圓瞪道:「那是後來,起初我何時為難過她?那段日子她總往宋府跑,誰知道究竟是做什麼去了,街坊鄰里說什麼的都有,你可知那些流言蜚語打的都是你爹你娘的臉面,我……」

    「夠了!」周子濯厲聲斥道,手裡的茶杯重重磕在案几上,「娘,綰梅跟宋景然沒任何瓜葛,日後這種話休要再提。兒子還有事,您好生歇著吧。」

    魏氏愣愣的看著他背影,心頭莫名一陣發怵,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自秦漪離世後,她那清風明月的兒子就如換了個人似的,身上滿是戾氣不說,還越發讓人捉摸不透。

    而周子濯壓著滿腔怒火回到自己房中後並未看見蘇月遙的人影,他攥了攥拳頭,問道:「少夫人呢?」

    「回少爺,今兒是下雪天,少夫人嫌冷,還在屋裡睡著呢。」

    他緊抿著唇,轉身朝外走去,末了囑咐一句「讓周福到梅苑見我」。

    梅苑,不僅取自秦漪乳名,更因此處種滿梅樹。

    一場冬雪,枝頭梅花盡數綻放,暗香撲鼻令人痴迷,府中所有人看見雪梅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秦漪。

    書房中,周子濯沉默著坐在椅上,瞥向窗下小榻時心口微滯,猶記那時他在案前處理政務,而秦漪便乖巧地待在一旁看書,硯台里的墨不夠時她總能第一時間察覺並添足,不曾讓他分過心多過嘴。

    她的好,便如這場悄然無聲的初雪一般,總要等落到地上時才讓人發覺,等到想要細細品味時,冰雪已消融,佳人也已長逝。

    「少爺,您找我?」

    周福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他抬頭問道:「派去找那倆丫頭的人可有信了?」

    「回少爺,還沒有,說來也是奇怪,那倆人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樣,半點消息都打探不到。」

    周子濯聞言冷哼一聲:「兩個大活人還能就這樣無影無蹤的消失不成?這其中定有蹊蹺。」

    說罷,他從腰間取下一物遞過去,「拿我的符牌去找劉府尹,就說那倆家奴竊走府中重要財物,務必儘早捉拿歸案。」

    周福驚的瞠目結舌:「這……少爺,莫怪小的多嘴,您為何非跟倆丫頭過不去?」

    周子濯瞥他一眼,神色嚴肅:「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話!」

    「是。」周福忙應道。

    晌午,蘇月遙得知周子濯又去了梅苑後氣得咬牙切齒,玉英怕倆人又生嫌隙,忙勸道:「小姐,您跟姑爺才好沒兩天,可莫再使小性子了。」

    蘇月遙哼了聲:「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要是跟他吵架豈不正合南苑那死丫頭的心意?去備幾樣菜,隨我去梅苑。」

    不多時,她忍著怒氣強笑著來到梅苑書房,如以前那般趴在周子濯背上勾住他脖頸。

    「子濯,陪我去西郊騎馬吧!西嶺湖肯定結冰了,咱們去鑿冰釣魚可好?」

    周子濯頭也未抬,輕描淡寫吐出兩個字:「不去。」

    蘇月遙身子一僵,忍不住又拔高聲音:「你這是何意?」

    她繞過書案站到周子濯面前,整個人就像炸了毛的野貓。

    周子濯抬頭靜靜直視著她,許久才道:「月遙,你如今已嫁為人婦,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娘上了歲數,府里的事你該幫著操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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