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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06:44 作者: 南煙南下
他雙眼赤紅情緒激動,一副得了癔症的模樣,周福被嚇一跳,只當他是傷心過度所致。
「少爺,小的知道您難受,可這天災人禍非人力能改變的,您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聽到這句話,周子濯手背上青筋直跳,他不再多言,只頹喪地低著頭。
就在這時,西北角的兩個小廝從一堆燒焦的木堆里挖出最後一具屍體,在白布落下前,周子濯猛然看見那具屍身右手裡攥著一隻玉佩,他心頭一震,疾步走上前去。
下人會意,立即俯身去取。
「別動!」
周子濯大喊一聲,尾音發顫且沙啞,他喉頭髮干,呼吸急促,兩眼緊緊盯著那隻熟悉的玉佩。
「這是我娘給我留的遺物,若真被賊人拿去了恐怕我此生都難心安,阿濯,謝謝你替我尋了回來。」
「我娘說,把我託付於你,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阿濯,我累了,放我走吧。」
「周子濯,惟願此生與你不復相見!」
……
過往種種皆在眼前一一浮現,那個無論他如何冷臉都會緊跟著他的少女,那個溫婉嬌柔心地善良的姑娘,那個被他傷心因他落淚最終斷髮長訣的妻子,當真死了。
他無力地跪在地上,只覺心臟好似被人緊緊攥住,痛得他無法呼吸。
「綰梅,綰梅……」
他喉頭腥甜涌動,不顧一切地將那具屍體緊緊摟住,此情此景讓一眾下人皆搖頭嘆息,可謂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正在這時,宋景然自外頭快步走來,掃視一番後將目光投向跪坐在地上的周子濯,他握緊拳頭,怒意難忍,使出全勁把周子濯提了起來。
「禽獸!你竟對自己的髮妻下此毒手!」說罷朝他臉上重重砸去。
周子濯失魂落魄地踉蹌幾步,周福攜小廝迅速攔在二人中間。
「宋大人,您這不是胡亂冤枉人嗎!我們少夫人出此意外少爺他已經夠傷心了,您怎還血口噴人戳人痛處。」
宋景然死死看著周子濯,冷聲道:「事實如何,我想你們少爺比誰都清楚。」
而周子濯依舊不為所動,只是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又轉瞬間恢復如常。
宋景然不再廢話,抬手喝道:「給我仔細搜查,不得放過任何線索!」
「是,大人!」
門口的百姓這回可熱鬧了,那白衣公子哥得意道:「怎麼樣?我就說事有蹊蹺吧,不然怎會驚動大理寺的人。」
「此言差矣,沒準只是例行公事呢,唉別亂猜了,誰家出了這種事都不好受,就別再給人添堵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宣平侯秦老爺怎還沒來?這可是他親閨女啊!」
「可能還沒得信吧,誰知道。」
就在眾人看夠了熱鬧準備離開時,幾輛馬車緩緩駛來,在大門口停下。
車夫打起帘子,出來的正是宣平侯秦鎮,只見他臉色沉重步履虛浮,曾經的意氣風發斂去許多,好似一夜蒼老不少。
「侯爺,還請節哀。」周府管家躬身說道。
他抬了抬手,一切盡在不言中,隨後,趙氏攜秦雲走來,相較秦鎮,這母女兩人的傷心只浮於表面。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秦漪與她們並無甚血緣關係,平時又不親近。
可無論如何,在人前的戲份還是得做足。
來到院中,看著面前的慘狀,秦鎮眼角微微濕潤,想到秦漪竟被大火活活燒死就心痛如絞,以致說話時一度有些哽咽。
「我女兒的屍身……在何處?」
小廝指了指周子濯的位置,道:「侯爺節哀,管家已派人去慈雲寺請師父們過來做法事,逝者已矣,望侯爺珍重。」
秦鎮來到被白布遮蓋的遺體跟前,才欲掀開卻被周子濯止住。
「岳父,綰梅一向愛美,想來定然不願您見到她如今這般模樣。」
聽到這番話,秦鎮顫抖著收回手,眼角已有熱淚流出。
「我兒命苦,我兒命苦啊!」
而趙氏早已拉著秦雲撲倒下去,哭天喊地哀嚎不斷,只是兩人光打雷不下雨都未落下淚來。
秦鎮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無力問道:「可查明失火原因了?」
周子濯垂著眼睛,語氣低沉:「宋大人已帶人來查,想來不多時便能尋到原因。」
聞言,秦鎮抬頭看向站在廢墟前的宋景然,前段日子京城裡有關此人和秦漪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可他這個做父親的壓根不信,自己的女兒品性如何他再清楚不過,可這件事到底叫他跟著失了面子,於是在宮裡碰著時也未曾給宋景然好臉色。
「宋大人,此事還望宋大人查個清楚。」秦鎮來到他跟前拱手說道,語氣誠懇而滄桑。
「侯爺放心,這事我定會給您一個交代。」宋景然堅定回答。
這廂,府里的一個小廝在後頭轉來轉去欲言又止,周福見後斥道:「你在這兒瞎晃什麼?」
小廝看了眼斂目垂首的周子濯,遲疑道:「福哥,適才我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個人,不知是不是趁亂逃跑了,我就想來稟告一聲。」
周福聞言眉頭微皺,不耐地擺擺手: 「去去去,沒看見少爺正傷心著?不就丟個下人,沒準是被火燒得骨頭渣也沒剩下,這麼點小事也值得一提。」
小廝愣愣地摸摸腦袋,「既如此,那我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