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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06:44 作者: 南煙南下
    他雖氣恨,可兒子已無心愛之人,如今尋了個相似的以作慰藉,他實在再沒法指責半分,便任由他去了。

    正沉思時,魏氏開門見山道:「子濯,今日大夫來府里診出念月懷了身孕,這事你說說怎麼辦吧。」

    聞言,周子濯先是一愣,而後望向坐在對面的秦漪,卻見她低著頭沒有絲毫波瀾。

    他蹙眉,毫不遲疑道:「依著府中規矩處置就是。」

    這話出口,跪在地上的念月瞬時恐慌起來,一路跪著爬到周子濯跟前,攀著他小腿淚流滿面:「少爺,您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這可是您的親骨肉啊少爺!」

    看著那張與月遙十足相似的眉眼,周子濯有些許動容,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旁人都道他是冷血,可知子莫若母,魏氏抬抬手,故作不耐道:「來人,先把她帶下去,好生看著。」

    打外頭進來幾個小廝,不顧念月的掙扎將她拖了下去,直到走了很遠還依稀能聽見她的哭喊聲。

    秦漪仍然沒說什麼,可她死死掐著手心,胸口因念月剛才說的那句話而糾疼不止。

    他原是想要孩子的,只是不願與她生。

    「綰梅,你今日操勞一天也該累了,要不先回房歇著吧,念月這事定給你個滿意交代。」魏氏忽然開口笑道。

    秦漪知道,這是想避開她,未多言,她起身盈盈福了福,隨即攜寶珍寶畫離去,自始至終未看周子濯一眼。

    她實在是有些倦了。

    待她走後,魏氏屏退下人,看向低頭不語的周子濯,微嘆了口氣:「子濯,娘問你,綰梅進門已有半月多,你為何還不與她圓房?」

    周常明聞言險些氣暈過去,當即一掌拍向桌面:「什麼?你二人至今還未……」

    那倆字他實在說不出口,憋了半晌怒斥道:「你莫不是想讓我二房斷後不成!」

    而周子濯卻仍然垂首不答,這姿態叫他越發震怒,轉而責問起魏氏:「你既早已知道此事,為何不告訴我?」

    魏氏還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也給嚇住了,就在這時,周子濯起身站在二人面前,神色淡然。

    「爹,娘,兒子對綰梅並無男女之情,之所以一直分房而眠,也是為了她日後著想。」

    周常明瞠目結舌,怒極反笑:「你說什麼?為了綰梅著想?如今她已進了咱們周家,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這般晾著她,究竟是怎麼個對她好法!」

    沉默片刻,周子濯一字一句回道:「兒子只能給她名分,日後若她想和離,我自會替她尋個門當戶對的。」

    「砰」的一聲,周常明再次拍了把桌子,額上青筋暴起:「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孽畜!你說實話,你可是還惦記著那蘇家小姐!」

    這回,周子濯沒再接話,而他這般模樣在周常明眼裡便是默認了。

    「糊塗啊你!」周常明滿目憤然,抬手拿起桌上茶盞朝他砸去,偏巧落在他額上,瓷片碎了一地,而周子濯那張俊逸面容登時鮮血直流。

    魏氏嚇壞了,忙走去用帕子捂住他傷口,嗔怪道:「老爺何必發這麼大脾氣!妾身可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出了好歹,妾身也不願活了!」說著說著掉起眼淚來,心疼地問,「兒啊,疼不疼?來人,快去請大夫!」

    周子濯撇開她胳膊,接過帕子隨意抹了抹。

    「爹,念月腹中孩兒是我的骨肉,我想把他留下,旁的,您二老不必操心,我自會處置妥當。」

    說罷拂袖離去。

    周常明被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抓起茶几上的茶壺瓷碟朝門口亂扔一通。

    「逆子!逆子!」

    魏氏垂首落淚,暗道自己兒子實在命苦。

    這廂,秦漪從魏氏那兒出來後並未回房,她心裡堵得難受,猶如一塊巨石壓在身上,又好似有人將手掏進她胸膛里,將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緊緊鉗住,一點一點捏碎。

    此刻,她站在蓮花池旁,任由柳枝拂在身上,月色皎潔,她卻看不見半點明亮,入目之處儘是晦暗。

    光潔細膩的臉頰緩緩爬上淚水,她怔怔地看著平靜的池水,想著,若當初未曾動心,如今也不會這般煎熬吧。

    這時,不遠處寶畫喚了聲「姑爺」,緊接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耳畔響起,下一瞬,周子濯來到她身後。

    她未轉身,他便這樣看了她背影許久。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周子濯抬手揉揉眉心,低低嘆了口氣,走至秦漪身側。

    「綰梅,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秦漪身形微晃,一股莫大的無力感襲遍全身,眸中閃爍著晶瑩。

    她緊抿著唇沒有開口,周子濯看著遠處,淡淡說道:「我知道你怕下人嘴碎,若你願意,那孩子生下來後過繼於你,如此,可好?」

    晚風徐來,吹不散渾身陰霾,秦漪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聲音略顯悽然:「夫君這是在與妾身商量嗎?」

    周子濯微蹙眉,覺出她有意疏遠之意,心底划過少許不適。

    「你可是不想讓那孩子留下。」

    秦漪蜷了蜷手指,轉身直直對上他目光,壓抑著喉間隨時要噴涌而出的嗚咽聲,唇角微微綻放,露出一抹悽美的笑容。

    「妾身的確不想。」她緊緊凝視著他,眼角早已被熱淚灼得通紅,「夫君這般做,置妾身於何地?妾身為何要養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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