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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06:44 作者: 南煙南下
她再也忍不住了,過往習得的禮儀規矩皆盡拋諸腦後,撇開飯碗就趴在桌上啜泣起來。
一聲更比一聲悲痛委屈,瘦削香肩亦是起起伏伏。
第9章 玖 寺中遇險
室內清靜,唯有秦漪低泣聲不時響起,周子濯放下銀箸,臉上神情有些無奈,良久才道:「你這模樣若叫岳父瞧著,該怨我照顧不周了。」
就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讓她的眼淚生生止住,她坐直身子,哽咽道:「阿濯,你可還記得,成婚前對我說過什麼?」
周子濯目光清明而疏離,似在等她的下文。
她垂眸,鼓起勇氣繼續道:「你說,待完婚後自會好生待我,可如今,你分明視我為陌生人。」
「大婚不過三日,我卻好似過了三年,府中下人都知道,新婚夜你留我自己獨守空房,如今在周府,我便是眾人茶餘飯後的笑資。」
沉默片刻,一道幾不可察的嘆息聲漫進耳底。
「綰梅。」他輕喚了聲,秦漪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去,四目相對之時,他揉揉眉心,神色疲倦。
「這段時日朝中事務繁雜,是以......」他避開她眼神,斟酌一二,終只道了聲,「勿要多慮。」
*
秦家大小姐三天回門,秦府上下早已準備周全,馬車抵達府門口時,下人早已候在那兒。
寶畫打簾,周子濯率先下了馬車,寶珍才欲上前攙扶秦漪,便聽著自家姑爺忽然說了聲:「我來吧。」
倆丫鬟先是一愣,而後喜不自勝,忙退開身子,秦漪伸手遞過來時便覺得觸感不大一樣,抬眸見著眼前人時也愣住,上前的難過又因他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而煙消雲散。
卻也只是片刻功夫,待她平穩落地,他便鬆開了手。
二人被迎進院裡,喧鬧賓客聲不絕於耳,來的自都是秦家親眷,見著小兩口又恭賀一番,周子濯神色淡然進退有度,她便在一側安靜聽著,外人瞧了都贊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宴席過後賓客漸漸散去,秦鎮留了周子濯在茶室下棋,她便準備回出閣前住的小院歇一會兒,才邁出門檻,身後忽傳來秦雲的聲音。
「阿姐這回可算如願以償了。」
秦漪頓住,下一瞬便徑直往前走去,連個眼風也未給她,秦雲卻依舊緊跟著她念叨個不停。
「聽說蘇將軍有事纏身,回京歸期又往後延了數月,可憐月遙姐姐歸心似箭卻也無可奈何,這下,阿姐這周少夫人的位子可算坐安穩了。」
藏著的心事猛然被戳破,秦漪臉上有些難堪,她攥緊衣袖,深吸口氣,回眸直視她。
「雲兒,此前我只當你年紀小不懂事,可明年你就及笄了,有些話便不得不說。」
秦雲錯愕,才欲張口,又聽她道:「你我同是侯府女兒,即便並非一母所出,可身上流的都是秦家的血脈,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我當真被周家遺棄淪為世間笑柄,你覺得,你這個做妹妹的名聲又能好到哪去?」
說罷拂袖離去。
秦雲怔怔然站在原地,袖中兩手漸握成拳,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承認,自己竟被秦漪那番話而唬住了。
......
晨時起得早,秦漪回到房中便睡了過去,這一睡便直至傍晚才醒來,睡眼朦朧間就見窗下美人榻上坐著一人影,她揉揉眼睛,掀起帷帳細細看去,原是周子濯。
他手中翻動紙頁,聽著動靜後闔住書卷看過來,黃昏落日混著彩霞照在他玄色錦袍上,映出斑斕陸離的光影,也襯得那張堅毅俊容稍顯柔和。
「醒了?」他輕聲問,因二人只隔著幾步遠,只一眼便見她胸前衣襟半開著,露出一抹香軟春色。
他眸光微沉,喉頭不自覺滾動一下,而後挪開視線,起身背對著立於窗前,淡淡道:「時候不早,該回了。」
秦漪點點頭,待他拂簾出門後才發覺自己衣衫不整,思及他適才的異樣目光兩頰頓時飛上兩片緋雲。
回到周府天色已晚,二人並肩而行都未言語,直至回到院裡,周子濯停下腳步,遲疑片刻後沉聲道:「累了一天,早點歇息吧。」說罷抬腳進了側間廂房。
秦漪身心疲憊,不願再與他爭執,推門進了獨屬自己的婚房。
大婚第四日起周子濯便如往常那般上朝做事,日日早出晚歸,兩人雖住得相鄰卻也只是偶爾打個照面。
秦漪也未閒著,每日晨起到魏氏那兒問安後便幫著料理府中大小事宜,她本就聰慧,打理各項家務井井有條,連帳房收支也能參看一二,魏氏逢人便說自己有福氣,娶了個貌美又能幹的好兒媳。
這日天還未亮時,秦漪便被寶畫叫醒,催她早些起來,莫要耽擱了去慈雲寺。
她這才想起,今日是十五。周夫人是個信佛之人,再加上周子瑩身患啞疾,她便越發信奉佛陀,每逢初一十五必去寺里燒香,為她可憐的孩子祈福求願。
半探起身子,她揉揉發沉的腦袋,這幾日未休息好,昨夜睡前又開了窗子,許是有些著涼了,此時頗有不適之感。
「為何偏要去慈雲寺?」
那寺廟建在半山腰上,離得遠不說,來去都格外麻煩。
最要緊的,她不知為何對那寺廟無端有些牴觸,說不清道不明,就是梗在心裡不舒坦。
寶畫笑道:「小姐忘了,慈雲寺是京城香火最盛的,坊間不都說那兒的香火最靈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