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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58:43 作者: 蘇芋頭
    李悅瞧了那隻京巴良久。

    「不是病了,像是被人弄折了骨頭。」

    趙如意心一沉。

    這深宮中,沒有什麼事不是無的放矢的。雖不知道對手是誰,但總覺得這裡頭玄機頗深。究竟衝著誰來呢?趙惜柔嗎?

    不,不止。

    若是衝著趙惜柔,就不應當把這隻小狗放在她的屋門口。看來是趙惜柔這些日子鋒芒畢露,惹人不高興了。

    既然不高興,自然要查幕後的主謀。能被人當作對手,趙如意深感榮幸。

    「有救嗎?」

    李悅眉頭始終不展,等她沉吟許久,方說了一聲有。

    ***

    安寧殿

    趙惜柔這些日子見天的跪菩薩,雖說精神還好,身子卻已經不是太吃得消了。好在崔選侍在旁邊服侍仔細,平時在玉英宮中,燕窩、參片也都齊全,倒還沒有累出病來。

    其實,即使趙惜柔此舉作秀成分甚大,但她也的確當得起用心良苦這個考評。敬業,實在是太敬業了。

    玉英宮的宮人過來傳話時,崔選侍險些以為自己聽話聽岔了。這些日子趙惜柔對趙如意越發倚重,崔選侍雖沒有失去相爭的心,但她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女子,也知道這種時候最忌內鬥,於是也就把那宮女回的事原封不動學給了趙惜柔聽。

    趙惜柔微微皺眉。

    這個時候,她是不好走開的。

    卻偏偏又不得不走開,許多事趙如意不清楚的,但趙惜柔作為宮妃,消息上還是靈通的。正進退兩難之際、躊躇不前之際,還是崔選侍在她耳邊道:

    「娘娘此時風風火火地回宮恐怕會落入有心人眼中,不如奴婢先代娘娘回去看個究競。待會兒就是午膳了,娘娘午膳時再回去,也低調些。」

    趙惜柔不是不知道崔選侍有心與趙如意相爭,但偏偏崔選侍說話做事總能合她心意,於是斂眉點點頭。任憑崔選侍去了。

    趙如意沒等來趙惜柔,只等來一個崔選侍。

    小狗的傷勢止住了,但當趙如意見到崔選侍時,那本來淡然的眸光驀地一沉。這樣好的時機就這樣被趙惜柔的猶豫和崔選侍的小心思斷送,難怪趙惜柔早入潛邸,資歷在身,卻依舊沒能成為四妃之一了。

    趙如意淡淡的想。

    ***

    對玉英宮來說,時機已過。

    但對會寧宮來說,自然是要乘勝追擊的。

    淑妃披一件雪白大氅,一路走來步履翩躚。午時已到,天空中卻依舊不見陽光。在這樣的陰霾下,淑妃艷麗不減。或許是心中得意的緣故,她那明明不如趙惜柔昳麗的容貌都顯得光輝起來。

    作為先帝朝地位僅次於太后的何太妃娘娘,只瞧她憑著撫養過今上的資歷卻依舊沒撈著個貴太妃的名分,就知道她同太后娘娘嫌隙之深了。

    淑妃娘家與何太妃是拐著彎的姻親,雖平時來往不算親密,不過在大部分時候,二人利益都是一致的。

    何太妃不信神佛,她的宮中亦未設神龕。上好的沉水香在何太妃的書房裡彌散開,一個哀字鄭重地寫下去,即使聽見淑妃求見的聲音,何太妃的手腕子亦不曾挪動半分。

    淑妃在心裡嘆了一句好定力,等何太妃把一個字正正好好地寫完了,方對外說了句:

    「進來吧。」

    「是。」

    即使只是一位無子的太妃,淑妃在何太妃面前從不敢有絲毫放肆。即使如此,何太妃亦能見到淑妃眼角眉梢的一絲急色。對於這事,何太妃也是知道,甚至細究起來,這事能做成,還是何太妃出的主意。

    不過與淑妃的目的不同,何太妃自有她的目的。

    「娘娘,那狗兒被救活了。」

    「不簡單。」

    何太妃淡淡吐出這三個字。她的口音里有濃重的京腔,年輕的時候,她也是個飛揚跋扈的姑娘,此時的眉眼裡也依舊能看出她年輕時的驕縱來。

    「娘娘您看……」

    淑妃雖然有主意的很,卻到底不敢做何太妃的主,也不敢先就說出自己的主意來。何太妃眼睛一轉,目光定定地放在淑妃臉上,她似笑非笑,不陰不陽地吐出一句:

    「你與我一起去找太后。」

    「是。」

    太后正為皇后祈福。論理說,長輩為晚輩祈福,總擔心會因此折了晚輩的福,太后卻不信這個,她從來只信一句話,心誠則靈。

    何太妃一向少來她的壽康宮。一輩子的敵手了,到老也不願意握手言和,卻偏偏她曾教養當今,就憑著這份資歷,誰也不能奈他何。

    捻佛珠的手一頓,此時已經有宮女過來扶她起來。

    何太妃在茶室候著,倒是太后在過去的路上聽說淑妃也在,不由得心裡一動。這宮裡,沒有一天不是紛紛擾擾的。

    太后的步子很慢,她還不算老,只是一向從容慣了。何況她是後宮中至尊之人,就是讓人等一等她,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何太妃與淑妃等了又等。淑妃年輕,定力到底不如太妃,在這片刻的功夫已經喝足了一盞茶。

    一聲太后駕到的聲音傳來,淑妃如奉綸音,立刻站起來行禮。四妃之一,不是普通角色,面對上位者,淑妃總有著與她位份匹配的清醒。

    「起來吧。」

    太后的聲音柔柔的,說完這句話,又看向何太妃。兩人多年敵手,誰也知道誰,於是太后笑也不笑,只是徑直走去了上首的位置,慢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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