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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57:39 作者: 四夕夕
曲家旺的爹娘和爺是被滾下山的石頭砸死的,最慘的是曲家旺的爹,雙腿被一塊大石頭砸得血肉模煳,另外兩人也沒好到哪裡去。
當時是夏天,夜裡下大雨,他們家的水田地勢低又在山腳下,擔心雨下大了影響地里的莊稼,就讓何婆子在家帶孫子,家裡其他人出去看看有沒有必要給水田放水。
誰知道三口人一去不復返,水田的莊稼沒事,人卻都沒回來。
曲志才在外面說了幾句,聽裡面還沒有動靜,他把自己的聲音弄得稍微大聲了點:「娘……你是不是忘了兒子了……你是不是忘了兒子啊……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個兒子了……」
何婆子的情緒激動,她的手沒注意把桌上的一個什麼東西弄撒了落到地上,聲音挺響的。
屋裡的動靜一傳出去,外面的「哭喊」就立馬停了下來,但何婆子這時候喉嚨就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一樣,她無聲地哭著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曲二牛這時候才發現何婆子哭得厲害,他當年是看過了曲家旺爹娘他們死狀的,對剛才的「哭嚎」又噁心又生氣,曲志才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搞這些東西。
外面曲志才聽著接下來又沒動靜了,他咬咬牙,又開始哭嚎:「娘……兒子好疼啊……兒子好冷啊……娘……你是不是把兒子忘了……你為什麼要再收一個兒子啊……」
何婆子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剛才哭得太用力沒喘過氣,把自己憋得難受。
何婆子驚天動地的咳嗽在黑夜中可比剛才曲志才的哭嚎響亮得多,把離得不遠的幾戶人家的狗都驚動了,開始叫喚個不停。
曲志才的「哭嚎」因此戛然而止,他也不知道屋裡的人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的那些話,但是看何婆子咳嗽得那麼厲害,猜測應該是受到刺激後激動了吧。
想了想,曲志才悄悄地貼著牆壁走到角落,然後翻牆出去。
曲志才不知道,他做的一切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落在了曲二牛的眼裡。
現在曲二牛徹底明白曲志才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是想幹什麼了,這狗東西是打算裝神弄鬼想嚇唬何婆子不認乾兒子。
今天曲二牛剛認了何婆子當乾娘,晚上何婆子死了的「親兒子」就跑來找她哭訴,如此一來何婆子怎麼忍心承認這個乾親,肯定死活都不樂意,不僅能斷了這門乾親,還會讓村里人覺得曲二牛有問題,不然為啥何婆子的兒子會「託夢」。
真是沒想到,曲志才一個讀書人居然會親自做出這種低俗、惡劣的事,曲二牛見何婆子哭得都快斷氣了,心裡的火一簇一簇地往外冒。
這個主意當然不是曲志才出的,他要臉面,自持讀書人身份精貴,是鍾氏想到的辦法,她還讓曲志才穿上白衣裳,因為她說如果何婆子聽到了聲音出門查看,正好讓曲志才裝得更徹底些,反正何婆子的眼睛不好看不清,曲志才只要一直哭訴剛才那幾句就好。
想要讓曲二牛不認何婆子這個乾娘,要麼是他們這邊反悔,要麼是何婆子反對,顯然曲老頭和曲老太壓不住曲二牛,所以就只能從何婆子那邊下手。
鍾氏告訴曲志才,裝已經死了的曲家旺他爹,是最能打動何婆子的方式,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剛認的乾兒子,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她會選擇誰。
曲志才從何婆子家離開,悄悄熘回曲家,鍾氏守在門裡聽到信號打開門放他進來:「怎麼樣,何婆子信了沒?」
「晦氣!」曲志才沒理鍾氏,他低聲罵了幾句,讓他裝死人可不是很晦氣,他把那身白衣裳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了兩腳,心裡才舒坦一些。
「問你話呢,事情有沒有辦完?」鍾氏看著曲志才這樣,不滿地皺了下眉頭。
「聽到狗叫沒,何婆子咳聲引來的,她應該聽到了。」曲志才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就往裡間走,他要洗個熱水澡把一身的晦氣洗掉。
「窩囊廢!」鍾氏低聲罵了一句,她聽著村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心想等明天看看再說,萬一何婆子年齡大了耳朵不好,咳嗽不是因為曲志才弄出來的事呢,明天晚上還得叫他再去一趟。
鍾氏眼神幽深地看了一圈曲家這些年來修的三個房子,隨著兒子一天天長大,她面對曲家人就一天天越發煩躁,她一點都不想看著曲家人的日子過得好,不管是曲家的誰。
其實她之所以哄騙著曲志文去嚇唬何婆子,是因為她還想順便折騰下曲志文,想讓何婆子拒絕這門乾親有很多辦法,不一定非得讓曲志文去裝神弄鬼。
事實上,就算曲二牛真的認了乾親不做曲家的活去幫何婆子,自有曲老太和曲老頭管他,和五房的關係不大,也不會讓五房的錢財受損,鍾氏可以不多話的。
另一邊,幫喘不過氣的何婆子順了順氣,等她好了些曲二牛才開口:「乾娘,剛才外面的人是我五弟。」
「什麼!你走!」何婆子一把推開曲二牛,她現在還在想著她慘死的兒子,她知道外面那個人是故意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她現在「看著」曲二牛就有氣。
曲二牛把火氣壓下,儘量冷靜地說:「我不知道曲志文這樣做是誰讓的,但可以肯定一點,他們不想讓我認您做乾娘。」
「我想如果我是家旺爹,知道了有人認我的娘做乾娘,願意照顧我娘,我不會阻止的,因為我會希望我娘年紀大了日子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