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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56:13 作者: 頑太
「我也是。」
尹蔓道:「錢鑫在你旁邊麼,幫我跟他帶個好。」
大宛:「……我和他分手了。」
「為什麼?」尹蔓問,「又是周如如?」
大宛倦態盡顯:「這次不關她的事,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等我累到極點,自然就會放手了……我跟他說好,大家五年內別再見面。徹底做個了斷。」
尹蔓雖然詛咒過千百次他們分手,其實早認定他們會糾纏到老。當這一天真的來臨,她為大宛感到慶幸的同時,又無法抑制地悵然若失。她想要留住一切,可是什麼都留不住,童年一去不復返,大家終歸走向了漸行漸遠。
「你現在一個人?」
「嗯,」大宛帶著刻意的輕鬆,「一個人挺好的,清淨。你呢?」
「我也是。」尹蔓道,「沒陪在你身邊,你怪不怪我?」
「我也沒陪在你身邊,你怪不怪我?」
……
「別哭。」大宛慨然,「新年不能哭,要倒霉的。」
「不哭,」尹蔓啞著嗓子,灌下一杯酒,「分了就分了,新年新氣象,要開開心心。」
她與大宛一起長大,一起瘋,一起笑,一起喝醉了在街上抱頭流眼淚,質問老天為什麼生活會這麼苦。
到明追此會,俱是隔年人。
熱鬧之處空寂越濃,尹蔓站在新年的交界,內心異常靜穆,憂患苦難皆如大夢一場,生老病死,愛憎離別,人間的無量諸苦鍛造出每一個她。
尹蔓虔誠地感謝上天,把姜鶴遠送來她身邊。
初一各家各市門戶緊閉,街道寂寥冷清,小區裡的便利店關了門,她走了好遠才找到附近一家營業的小超市,買了兩把面和一些乾糧,大包小包地提著回家,姜鶴遠沒在,她一個人提不起興趣做飯,隨便對付對付過日子。
公交一直不來,尹蔓手中又提著重物,便在手機上找到最近的路徑,順著地圖七拐八扭,卻是走上了一條小路,兩旁是些亟待拆遷的房屋,沒什麼人。她走到一半,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響,猛地轉頭一看,下一秒容不得她反應,嘴已被死死捂住,幾個人飛速把她抬上車。
一上車她就被黑布條纏上了眼,膠帶將嘴封得嚴嚴實實,雙手雙腳被綁著動彈不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當真是束手就擒。
旁邊的人死氣沉沉,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尹蔓被踉踉蹌蹌地押下車,有人把她蒙眼的黑布粗暴地扯開,她還沒有適應光線,虛著眼看不清,只能見到前方朦朦朧朧的黑影。
邵江蹲下來拍拍她的臉:「你這次高枝攀得不錯,厲害。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註:韋莊《歲除對王秀才作》
我惜今宵促,君愁玉漏頻。
豈知新歲酒,猶作異鄉身。
雪向寅前凍,花從子後春。
到明追此會,俱是隔年人。
第68章
對於邵江的出現,尹蔓並沒怎麼驚訝。
危機驟臨的一刻,她就已猜到始作俑者,她與邵江之間總會迎來一個了結,他的事一天未了,她的心結便一天不消。生活風平浪靜,可是隱藏於其中的不踏實感猶如暗礁,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撞上的風險。
坐在車上時,尹蔓只有一個想法:他終於來了。
潛意識裡,她甚至鬆了一口氣。
她問道:「我回來了?」
尹蔓表現出的鎮定與邵江預想中大鬧翻天的效果大相逕庭,見她沒有流露出攻擊意向,他在她身旁坐下,遣散了圍著的人,說道:「大過年的,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麼也要回家來看看。」
這話多麼體貼,他們肩並著肩,仿佛老友知音。
尹蔓環顧四周,還是那個熟悉的廢棄舊倉庫,她在這裡遭受了第一頓毒打,打得她的自救無疾而終。尹蔓知道邵江在想什麼,他故意讓她舊地重遊,給她心理震懾,逼她重溫衛銘的噩夢。
可惜她不怕了。
人的變化從量變積累到質變,徹底煥新只需要一瞬間。一年舊物一年人,昨夜鐘聲響起,漫天煙火,人世間歡聚團圓之時,她似乎也完成了某種割捨與告別的儀式。愛、憧憬、希望度化了怨恨與不甘,它們的力量這樣強大,一股股編織成生活的底氣。
底氣足則萬事不懼。
她受夠了這場恆久的折磨,這令她很累。
邵江滿臉鬍子拉渣,面黃如土,眼裡血絲纏繞,與訂婚宴上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看上去十分滄桑憔悴。
尹蔓即便不想和他計較,也難免快意:「我聽說你現在不好過,看來是真的。」
他輕蔑地哼了一聲:「托你的福。」
尹蔓逃走後,他當晚就把那個賣手機的拎到了昭市,在審訊的熾燈下一遍遍嚴刑拷問,才知道她添油加醋了多少事。邵江一個月來一直派人在雲市暗中跟著她和姜鶴遠,只是怕被姜鶴遠發現,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姜家家大勢大,伸伸小指頭就能把他按得毫無還手之力。他辛苦打拼半輩子,始終不比人家能投個好胎。三六九等,人生而不公。他在姜鶴遠手下吃了大虧,只能忍辱負重地找尋著合適的時機,讓他們放鬆警惕,終於趁姜鶴遠不在時將尹蔓弄回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