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2023-09-26 18:56:13 作者: 頑太
尹蔓叫著這遙遠的稱呼,像個迷途知返的幼童,姜鶴遠的心摔在柔軟的棉花里,憐惜橫生,他撫摸著她的頭髮,試圖緩解她夢中未知的憂愁。
姜鶴遠將薑湯和粥定好時間,回到臥室時,只見尹蔓用那雙黑瑪瑙似的瞳眸直不楞登地盯著他:「你去哪兒了?」
「給你弄點喝的。」
她無聲地朝他伸出手,他走過去握住。
他們雙手交握,不知不覺間,漸漸變成了十指緊扣。
尹蔓混混沌沌地又睡了,姜鶴遠坐在床頭,彼此的手指纏纏疊疊,密不可分。
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這次回來後,他感覺她有些不一樣。
姜鶴遠一直坐在房裡陪著她,不時測量下她的體溫。冬日太陽本就落得早,等尹蔓一覺醒來,窗外業已暗了。
屋內沒有開燈,她望向一旁的姜鶴遠,他仰頭闔眼,陰影里,下頜骨折出瘦削的線條。
她的目光順著移到手上,兩人的掌心都有潤意。
這麼近。
尹蔓動動手指頭,姜鶴遠睜開眼:「醒了?」
她點點頭。
他坐得肩膀發僵,起來活動了兩下,再次給她測了測體溫,已經趨於正常。
尹蔓恢復了些精神,只是臉色仍舊蒼白。姜鶴遠將煮好的薑湯給她端來,她身子虛軟,不太能使得上勁兒。他攬著她坐起來,尹蔓只穿了一件單衣,後背全被汗浸濕了,她的衣服全搬到了宋雪涵那兒,連件換洗的都沒有。
姜鶴遠找了件自己的睡衣讓她換上,短短時間裡,她瘦了一大圈,松垮垮地套著他的睡衣,孑然露出鎖骨,更是弱不禁風。姜鶴遠看到她脖子上青紫的淤痕,以及一條斜長的傷疤。
「怎麼回事?」
「嗯?」她嘴邊殘留著薑汁。
他拿紙給她擦了擦,說道:「脖子。」
「打架劃的。」她沒提邵江單方面的虐待,畢竟這樣說比較有氣勢。
「和誰?」
「……邵江。」尹蔓喝著薑湯,對他有問必答。
「為什麼?」
「我跑了,他要報復我。」她淡淡地說。
姜鶴遠雖然猜到她並非心甘情願地與邵江結婚,卻不料他會卑鄙到這種地步。他注意到她腳上也有同樣的傷痕,上下一聯繫,不難想像當時的場景有多麼怵目驚心,他難抑怒氣:「他還對你做了什麼,有沒有……」
尹蔓看出他想問什麼,忙道:「沒有沒有。」 她習以為常,「他玩來玩去就那些招數,我都看膩了。」
姜鶴遠肅容:「他經常那麼對你?」
「剛開始的時候吧,後來沒有了。」尹蔓笑笑,帶著一絲得意,「我學聰明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四年前,」碗裡的湯喝得一滴不剩,熱熱的汁水祛寒暖胃,燙得她的喉嚨舒服了些,她靠在床頭,「我跟你說,我和他的事。」
尹蔓從她退學後第一次進酒吧遇見邵江起,緩緩將這些年與他的瓜葛坦白道來。她說得輕鬆,姜鶴遠卻越聽臉越冷,直到聽說邵江把她軟禁起來,逼她去醉生賣酒時,他怒意洶洶,周遭的空氣都快被引爆點燃。
「這個疤也是當時留下的?」他指著她自殺割的手腕。
尹蔓想了想,答道:「……嗯。」
雖然那根壓死駱駝的稻草是衛銘,可是終究還是因為邵江逼得她無路可退。況且衛銘這個人早已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怕姜鶴遠多心,不願多提。
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為了逃脫,而去利用別人感情的可鄙姿態。
「他會付出代價的。」姜鶴遠道。
第62章
「他已經付出代價了,」尹蔓想到邵江當眾吃癟,堪稱治癒發燒的強力劑,「我猜他現在指不定想殺了我。」
「他敢,」姜鶴遠凌厲地說,「這算什麼代價?」
酒吧里,他輕蔑地問她:「這就是你掙錢吃飯的本事?」
尹蔓在恍恍射燈下穿梭,他看低她,認定她是遊戲人間的花花蝴蝶,貪財,虛榮,詭辯,浮誇。
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接收到那些話?
當誤解加諸於身成為二次傷害,她甚至沒有辯駁,在光陰的蹉跎中,她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將這些遍體鱗傷百鍊成鋼?
事發時,她才和如如差不多大。
他知道尹蔓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經歷,可揭開的謎底仍然超出了他的想像,姜鶴遠胸悶氣短,省視著自己言行間的傲慢,有多慚愧心疼,對邵江就有多深惡痛絕。
尹蔓想儘量把過往描述得輕鬆些,然而姜鶴遠不為所動,冷硬如磐石,她只得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但你別去理他。」她斟酌著,「雖然這話講了你又要不高興,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是我的事,我和他總會有個了斷,我希望能自己處理。」
姜鶴遠與他們不是一類人,不應該被邵江這種人纏上,以邵江誓不罷休的德性,她不想因為自己,把他好好的生活攪得雞犬不寧。
更遑論她還對他存了非分之想。
這感情動得小心翼翼,姜鶴遠不嫌棄已是萬幸,她怎麼能容許自己再給他惹事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