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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56:13 作者: 頑太
他才十六歲。
邵江的話,尹蔓不信,更不接受。
她不信尹澈死了,她必須要回去看一看。
高速路兩旁的風景變幻莫測,帶著時光顛置的錯覺。不久前,她夜奔而來,前途叵測,心中除了對未知的渴望,還有逃脫的惶恐,她那麼害怕被邵江抓住,卻不想等到這一天真的來臨時,竟是自己義無反顧地自投羅網。
路不會順著人的心意走,總有些事逼著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一段偷來的日子裡,姜鶴遠為她編織出了一個安逸的美夢,使她在他的庇護之下,丟盔棄甲,心甘情願地做起了小女孩。
如今,夢該醒了。
人應時常提醒自己做好隨時分離的準備,以告誡自己不必對人事物存有過多的依賴。尹蔓來時帶著行李箱,回去卻只背了一個小包。孤身上陣,城市像一條汪洋大河,人在其中猶如蒼涼而孤獨的浮萍,隨波漂泊,永不紮根,永不沉沒。
盔甲穿上比脫下更不容易,正如上坡比下坡更為艱難,她像一個整裝待發的女戰士,預感到即將到來的挫折,承受著命運既定的軌跡陰影,迎頭向前,無處遁逃。
車程飛快,公裡間距不斷被拉近,昭市的藍色路牌出現在眼際。她這次沒有任何偽裝,回到陳舊的出租屋。夜市還未開,街道沉寂,尹蔓穿過簡陋的小巷,巷路低洼不平,老屋牆壁的石灰又脫落了不少,樓道的角落裡布滿了蜘蛛網。
這裡不是姜鶴遠優雅體面的公寓,是她熟悉的、閉著眼也能描摹出的生長環境。
兩分鐘後,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迅速上前,將她圍得密不透風,在他們開口下令前,尹蔓嘲諷地說道:「跑不了,走吧。」
他們把她押上車,三下五除二地卸下她的背包,一絲不苟地搜了全身,連那把偽裝成指甲刀的小刀也被卸了個乾淨,才將人帶到邵江面前。
去的地方是邵江新購置的一處別墅,屋內金光閃閃,裝修風格和醉生差不多,再站排迎賓小姐,完完全全就是個富麗堂皇的會館,每個角落都耀武揚威地彰顯著,老子十分有錢。
邵江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見她,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既沒有激動,也沒有謾罵,對她視若無睹,甚至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尹蔓看見他這副模樣,又想起姜鶴遠,只覺兩人的姿態天壤之別,邵江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做作。
他做足了前戲,才讓人都退下。
「瘋夠了?」
邵江微笑著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大家給我補分,投地雷支持,幫我投訴為我說話,這些都需要耗費時間金錢與精力的成本,彼此萍水相逢,我從來不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謝謝的話說多了容易顯得薄,所以下午五點前還有一章,努力更文是對各位的善意最誠摯的回報。那條瘋狗的評論大部分已經被管理員刪除了,大家不用再幫我補分了,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第53章
「尹澈呢?」
他答非所問:「你這次在外頭瘋得夠久的。」
「我要見尹澈。」
邵江輕飄飄地說:「人都涼透了,你還見他幹什麼。」
「我要見尹澈。」
邵江把茶杯「哐當!」往茶几上一砸,吼道:「你聾了?我他媽說他死了!」
茶水飛濺,棕黑的茶葉稀稀拉拉地倒出來。
尹蔓置若罔聞:「我不信。」
她這些時日跑得渺無音訊,回來口口聲聲只知道尹澈尹澈,邵江遽然暴怒,這一怒非同小可,他起身一腳轟隆踢翻茶几,茶杯頓時摔了個四分五裂,破口大罵道:「媽的,老子是給你臉了!」
尹蔓見他終於不再裝模作樣,撕破臉皮暴露出真面目,重申道:「我要見尹澈。」
「我操.你媽。」邵江被她這副死人相激得暴跳如雷,幾步衝上前掐住她細弱的脖子,逼得她直直地往後退,尹蔓在後腦勺撞上牆壁的瞬間,下意識往左一偏,左邊太陽穴遭到重擊,霎時眼冒金星,她忍著暈眩,扯出一個輕蔑的笑:「來操。」
邵江怒火中燒:「你信不信我他媽現在就奸了你!」
尹蔓不懼地反擊:「你奸吧,我他媽大不了被捅幾下,你有種防我一輩子,否則我跟你耗到死,但凡有機會我就把你搞成殘廢,讓你這輩子都做個賤命的太監!」
邵江一時恍惚,這話她說過,在他們糾纏的最初,她舉著把菜刀,無數次癲狂地威脅過他。
邵江五指收緊,尹蔓的臉被他錮得漲紅,面目猙獰,呼吸困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響聲,雙手胡亂捶打廝撓著他的手臂。
他放了手。
「忍這麼些年,難為你了吧。」
邵江突然問道。
尹蔓手腳發麻,靠在牆上急促地喘氣,每喘一口都喉嚨生疼,她護著自己的脖頸,還能抽空啞著嗓子挖苦他:「是挺不容易,每次你碰我我都想吐。」
邵江神色一冷,從廚房裡拿出一把水果刀。
吊燈的光線粼粼反射在鋼刀上,逐漸逼近,尹蔓殘存的恐懼早已遁無影蹤,噩夢的可怕不在於它成真,而在它是否成真,現下身陷囹圄,她反而從極端中燃燒出玉石俱焚的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