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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51:07 作者: 瓜子和茶
宛童委屈的哼唧聲遠去了,桃夭甩甩手腕子,道了聲「可惜」,扭頭就走。
「回來!」楚離這一聲喊得有些氣急敗壞,「沒讓你走。」
桃夭轉身,挑釁似地說:「仙尊想處置我嗎?」
楚離掃過她的手,因用力過大,兩隻手虎口都裂開了。
他垂下眼,說:「躺到床上去,你身上的裂痕也要修復。你剛才那一下……是想證明你的實力,說服我讓你參加大會?」
桃夭盯著床榻上方的承塵,反問道:「你說呢?」
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楚離閉了閉眼睛,面上竟出現些許痛苦的表情,但轉瞬就消失了,待他睜開眼睛,臉上依舊是慣常的沒有表情的樣子。
把她從地府領回來那日就知道的事情,他早該接受的事實,現在又痛苦個什麼勁兒?
楚離嘲弄地笑笑,自己都覺得自己奇怪。
桃夭全身籠罩在淡青色的光暈中,身上的傷痛慢慢消失,只覺自己窩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渾身上下愜意無比,便慢慢睡著了。
楚離肩膀微塌,帶著幾分疲憊踱到西窗前坐下,拿出那個木頭小人繼續雕刻。
這塊仙桃木也是五百年的,估計同樣用不了多久,還得繼續找,天虞山的東西已是極其難得,若要比這裡還好,只能去崑崙山了……
他為她再三破例,為她得罪同門,為她遍尋良木,花無數心思想化解她的怨氣,可她呢?
胸口的悶痛又來了,又恨又氣,苦澀酸熱一股腦涌了上來。楚離突然愣住了,難道這就是付出得不到回報的感覺?
窗外蟲聲漸歇,楚離僵坐片刻,從書案最下頭找出一個小冊子,勾勾畫畫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才停手。
看了看床榻上熟睡的桃夭,楚離嘆息一聲,拖著僵硬的腳步悄悄出了殿門。
桃夭這一晚睡得很香,翌日起來,已是日上三竿。
屋裡不見楚離的身影,八仙桌上放著一個青布包袱,在燦爛的陽光中靜靜泛著青色的冷光。
桃夭忽然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心頭突突亂跳,三步兩步撲到桌前,可越急越解不開,足足折騰出一身細汗,才算解開那死疙瘩。
果然是龍鱗甲!
桃夭把它抱在懷裡,臉緊貼著鴉青色的龍鱗,口中不停喃喃自語,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龍鱗甲應是剛從摘星池取出來,還帶著潮氣,散發著淡淡的水腥味,有點好聞。
桃夭忍不住想,或者這就是那條龍身上的味道。
龍鱗甲感受到她的氣息,光芒更勝,如珠落玉盤般一陣脆響,片片龍鱗繞著她盤旋幾周,旋即一頓,隱去了。
旁邊還有一個小冊子,桃夭隨意翻了翻,上面有圖有字,分門別類詳細註明了天虞山各種仙法,並用硃砂著重勾出幾種法術。
看字跡是楚離寫的。
桃夭把冊子揣懷裡,打算請莫洛看看有沒有問題,再照著修習。
剛出棲霞殿不久,就看見四個天虞山弟子押著柏仁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桃夭頓時起了疑心,如果說趕出天虞山,那也應該去前山山門處,去後山幹什麼?
再看柏仁,捆仙繩都用上了,綁得結結實實的,口中還勒著橫木,嘴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
倒像清理門戶用私刑。
她與此事無關,本來想一走了之,然而柏仁回頭看了她一眼。
沒有驚恐,沒有求救,柏仁的眼睛在得意地笑,那副表情似乎他才是勝利者。
一個弟子狠狠給了柏仁腦袋一下,喝道:「老實點!」
柏仁狼狽地摔了個狗啃泥,不過口中的橫木卻掉了,他沖桃夭張大了嘴。
桃夭發出聲短促的驚叫,柏仁的舌頭被割掉了!
但她分明聽見柏仁的聲音:「這裡的人不值得信賴,明天他們會像對我一樣對你。」
那個弟子慌忙要堵他的嘴,可柏仁大笑著說:「你們怕我揭發更多的人服用禁藥,所以讓我不能說話。」
誰也想不到他還能說話,眾人嚇壞了,一時間個個面如土色。
「你們害怕了,你們這些習慣從高處俯瞰世界的仙家,也會害怕?」
柏仁桀桀的怪笑聲,不知怎的讓桃夭想到幽都幻林的那道黑影。
桃夭後退一步,那四人的呵斥聲和踢打聲的間隙中,柏仁的狂笑聲清晰無比地透出來。
「你們自以為對萬物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你們說誰下賤邪惡誰就下賤邪惡,你們高高在上,你們志得意滿,你們自詡比肩神明,你們認為對我們的侮辱和傷害一樣閃著神聖的光芒!」
「可你們忘了,你們不是神……」
柏仁雙臂一掙,捆仙繩竟然從他身上脫落下來,嚇得那四個仙門弟子吱哇一陣亂叫。
不過這一下也耗盡了柏仁全部氣力,他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搖搖晃晃,詭異地笑著:「真正的神明就要回來了。」
他看向四人身後的桃夭,張開了雙臂。
那四個人太驚慌了,誤以為他要襲擊他們,各種符咒、法器、長劍短刃,呼啦啦拋過去一片。
一頓狂轟亂炸之後,柏仁毫髮無損。
剛才還明媚萬里的晴空漸漸黑了,層樓疊嶂的烏雲鑲著金邊一層層從西邊涌過來,沉甸甸壓在天虞山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