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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35:58 作者: 白雲期
    為什麼他不遵醫囑,三番兩次的跟自己吵鬧?

    余清清皺了眉,狠狠吼出來。

    「我是在給你診脈,這是毒……你活不了多久了!」

    話吼出來,如同一道驚雷閃過天際。

    蘇廷臉色依然僵硬,而眼裡閃過一絲驚愕,半晌,他道:「……原來你會醫?」

    「不然我剛剛為什麼給你診脈?我給你診脈,是為了看你的病情。先前見你兩次,你都是氣虛體弱,現在脈象縈繞一股黑氣,更是幾次吐了血……難道你沒中毒?」

    余清清漸漸沒了好氣。

    蘇廷剛剛劇烈運動,現在鮮血從唇縫裡滲出,他低低咳嗽,看著余清清的目光仍然戒備。

    「是中了毒……又跟你有什麼干係?」

    余清清彎腰捉住他的手,手帕一點點拂過他拭血的手指,她緊盯著染血的手帕:「血呈紫黑色,滲著內臟碎片,毒入肺腑……應該是服用了五年以上的慢.性.毒藥……」

    她皺眉看了一會兒,忽視了蘇廷,眉頭一會兒舒展一會兒皺起,喃喃念著什麼。

    余清清遇到研究的問題就很痴狂,她跳級讀書,十九歲碩博連讀,難免忽略男女之防。在她眼中,蘇廷只是一個身患重病,脾氣極差的少年。

    余清清的目光凝到蘇廷身上,蘇廷耳垂泛上一絲紅暈,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能再看一下你的脈象嗎?」

    「不行!」蘇廷斬釘截鐵。

    趙公公幾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殿下哪裡對一個姑娘這麼溫柔過?

    尋常有人這樣對殿下,腦袋都要被砍下來了。

    他目光在余清清和蘇廷之間轉了一圈,陽光灑落到少女身上,低頭瞧著坐在樹邊的少年……竟是驚人的登對。

    余美人是宮中妃嬪,名義是殿下的庶母,但是和殿下年紀相仿。他想到這裡,忽然為自己的這個想法,一陣陣的後怕。

    轉瞬間,又深深低頭。

    蘇廷驟然站起來:「我要回去了,這裡不是久留的地方,你也早些走吧。若是讓別人知道我們有接觸……皇后不會放過你的。」

    「今日的事你忘了吧,你只需知道皇后恨我,也恨與我有關的所有人,我所希望的是早日出宮建府,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至於誰做太子,誰掌東宮……我一點都不關心。」

    他站在白梅樹下,淡淡的風吹來,他一身白色大氅,蒼白的臉色和風雪一般的蕭瑟。

    余清清朝蘇廷走過來。

    蘇廷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而余清清步伐輕靈,轉瞬之間就到他面前,來不及閃避,她的指甲便如刀一般朝他劃來。

    轉瞬之間,一縷髮絲飄落下來,纏繞在她指間。

    「這樣才公平。」

    余清清把他的頭髮攥在手裡。

    「黃帝內經有言,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你眼帶黑沉,胸口鬱結。」她沉吟了一會兒道:「每日晨起和入睡之前服用百合蓮子湯,能夠緩解你的失眠。」

    等到余清清離開,蘇廷朝旁邊看過去,他注意到余清清帶著的錦盒遺落下來,那是皇后賞賜的東西,繡有坤寧宮的標誌。

    他下意識厭惡的皺眉,想到是余清清的東西,看向趙公公,輕聲道:「把這些給她送回去,別讓別人看到了,給人話柄。」

    趙公公點了頭:「是。」

    余美人脾氣這樣凶,為什麼殿下沒對她生氣,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趙公公收下心裡的腹誹,讓宮人處理銅盆和祭品,跟蘇廷一起回去。

    回到昭純宮之後,趙公公吩咐小太監把錦盒送回漱玉殿。書房裡,蘇廷換了一件廣袖深衣,深衣層層疊疊,顯得他更加羸弱。

    趙公公道:「回殿下,奴才已經派人把東西送還余美人。」

    「送回去之後,再安排人盯緊她的一舉一動,不得有差錯。」

    「是。」

    殿下既然對余美人的觀感不錯,那為什麼又要暗中讓人盯緊她……

    這是監視。

    是自相矛盾的行為。

    趙公公心裡更加納悶,他低頭應了聲是,默默下去。

    內殿裡的人一時只剩了蘇廷。

    皇室之中無親情,這麼多年來,除了趙公公都沒人親近他,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想起兒時母親溫柔的臉,又想起父皇沉穩的神色。

    一切美好都如水鏡一般在他八歲那年破裂,一家三口的臉分崩離析。

    「娘親只想你一輩子過得無憂無慮,廷兒好好活著,你的父皇會好好照顧你的,你要相信他們……」

    元後虛弱的摸著他的頭,腦袋一歪沒了聲音,他趴在坤寧宮的床榻前痛哭失聲。

    「舅舅答應了你娘親,要好好照顧你,但舅舅做不到了……文兒被殺頭之前,一直想見你最後一面,說廷哥哥別為他傷心,就當是他的命吧!」

    跟他一起長大的表弟被判殺頭,舅舅一家流放塞北三千里,臨別之前舅舅在刑車前再三叩首,把表弟的遺物佩刀送給他。

    「身為東宮太子,自當以身作則,周皇后辱你怨你,你不可硬碰硬,一定要韜光養晦,等待時機。為師出事不要緊,殿下一定要秉持正道……等來昭雪的一天。」

    他的太傅為廢太子之事據理力爭,被打入天牢,滿頭白髮的太傅望著他老淚縱橫,三月後暴斃而亡,身上布滿了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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