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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25:21 作者: 莫翰奇
    「他不是來翻舊帳的。」

    「那他來幹嘛?」宴景然冷厲地回過眼來。

    柳千樹靜默。

    「他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或許這座城市有他掛念的東西。」

    「什麼?」

    「我又不是他,我不知道。」

    「柳千樹,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可理喻的事情。」宴景然從床上坐起來,眉頭皺得生緊,面帶慍怒,「一個人間蒸發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回來,他憑什麼?想來來想走走?就讓我當他不在了,行不行?他這是回來折磨誰?」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如果今天不是謹川帶你去他的店裡,你會見到他嗎?」

    「如果不是你帶謹川去他的店裡,謹川能知道那家店嗎?!」宴景然怒吼道。

    走廊上,顧嶼杭捂住柳謹川的耳朵,沈彧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柳千樹將房門關上,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沉重而緩慢:「所以說,都是我的錯?」

    「是你們的錯!你們擅作主張!你們憑什麼?!久別重逢嗎?破鏡重圓嗎?那都是小說里的玩意兒!」

    「如果你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你就會原諒他了!」

    「原不原諒是我的事,你怎麼知道我會?我沒跟你說過嗎,不要自作主張!你沒有資格啊千樹!」

    「你才是最不可理喻的那個!」柳千樹咬著牙,聲音壓得很低,一步步地往前逼近,「你怎麼就斷言他要跟你破鏡重圓?他的家鄉在這兒,他怎麼不能出現在這裡?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怎麼不能去找他?他的餐館好吃,我怎麼不能帶謹川去?今天不是我把你帶過去的,是謹川為了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才跟他見面!怪誰?乖緣分吶!乖命運吶!你這輩子指不定就要好好聽聽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你才能安心,才能把你床底下那一堆東西放下!」

    不可置信地看著柳千樹說出這番話,宴景然氣得渾身顫抖,眼裡噙著淚,指甲緊緊地摳著被單。

    柳千樹大膽地與她對視,握緊了拳頭,心跳速率卻在一路狂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太陽穴突突地跳,終於鎮定下來:「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意跟他好好聊聊,就像朋友一樣聊一聊,沒什麼大不了。誰還沒個二十年不見的朋友。我不是要擅作主張,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媽媽,我也不想你這輩子都在責備、仇恨和思念這樣複雜的情緒中度過。你好好想想吧。」

    宴景然用力地閉上眼睛,下巴微微抬起,像在接受從天而來的光照。半晌,她慢慢地頹下肩膀,鬆開摳死被單的手指,虛弱地說道:「我們出院吧,出院再說。」

    ☆、插pter 76

    一壺茶,一縷陽光,古銅色的茶几上,乾淨得一塵不染的紅木泛著嫻靜的光澤。柳千樹關上客廳的門,跟顧嶼杭一起,帶著柳謹川下了樓。

    宴景然從沙發上立起,走到陽台的玻璃門前將窗簾拉上。陽光止步於帘子外面,她忽然間地愣在原地:回到他面前也不是,到處轉悠也不是。她手足無措。

    沈彧驍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握拳搭在膝頭,目光沉靜而安寧地聚焦在她的身上。屋子一時間靜到了極點。

    好久好久,終於有一個人願意打破沉默。宴景然轉過身,髮夾夾起額前的一綹頭髮,沈彧驍突然問道:「你願意坐下吧?」

    「嗯。」

    她慢吞吞地坐了下來,沈彧驍見她神色疲倦,於是倒了杯水放到她的跟前,說道:「潤潤喉嚨,今天比較熱。」

    「分明是熱死人了。」宴景然睨了眼窗簾外炙熱的光線。

    「是,但還有比這更熱的地方,一絲風都沒有,今天好歹有微風。」

    「你去過?」

    沈彧驍垂著眼眸,茶杯的蓋子輕輕地滑過濕潤的茶葉,一縷清新到醉人的茶香漫溢出來。

    「去過幾個地方,怕熱。」

    宴景然靜默地看著他斟茶,分明這是她的家,可他卻比她更熟稔。

    倒好像她是客,他才是主人。

    茶水突然地滿出來,壺嘴來不及收住。沈彧驍急忙說了聲「抱歉」,宴景然拿過抹布,有條不紊地擦拭桌面,低聲說道:「我來吧。」

    到底還是緊張了。他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目光隨著她的動作來回移動。有那麼一剎那,她俯身到他的面前,他低頭凝視著她,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二十多年不見,該聊些什麼?

    「這些年過得好嗎?」

    不,沒心沒肺的人才會重提往事。

    明知道她過得不好,她的一點一滴他都了解,可如今跟她共處一室,二十多年不見的人如今突然重逢,有了打開話匣子的機會,有了傾心吐意的機會,有了解釋當年為什麼人間蒸發的機會。可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宴景然疲憊地嘆了口氣,好似動一動手腳整個人就會虛弱。她坐回到沙發上,從茶几底下拿出一盒蜜餞和一盒糕點,說道:「配茶點吧。」

    「你……」單調的一個音節,屋子裡安靜得聽得見心跳聲。

    宴景然終是抬眼正視他,牙關咬得緊緊,好不容易鬆開:「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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