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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8:25:21 作者: 莫翰奇
「他凌晨四點來過,我正在煮豬食,他就站在門口。」
「他身上的傷好了嗎?」
「不知道,天暗我看不清。」
「那他說話的語氣呢?」
「很著急,景然……」
「他走路的姿勢呢?」
母親很想發出勸阻的聲音,可宴景然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讓她沒有間隙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直到最後,問到無話可問時,宴景然才疲憊地靠著鐵門,熱淚滾落下來。
「景然……」門外,母親聲音顫抖,苦苦哀求道,「跟他斷絕來往吧,再讓你爸和你哥撞見,你們倆都沒好果子吃!」
「別提宴博聞那個王八!」宴景然氣得渾身顫抖,「我爸……哼,我爸對我刻薄已經刻薄慣了,罷了他是長輩,他生我養我,我不跟他計較!宴博聞算什麼東西!」
「不許這樣說你哥!」母親的聲音更加顫抖,並且嚴厲。
宴景然呆了一瞬。
這麼多年來,不管宴博聞怎麼欺壓她,她都能忍,把怨恨藏在心裡,害怕母親聽見了會傷心。可今天,任何事情在她看來都如此可笑。她的內心深處,對母親的那份憐恤不見了,反倒是自私和冷漠占了上風。
於是,她固執己見地說道:「宴博聞沒有資格管我!他一個大齡青年,不出去打工,整天在家賴坐著,單身漢,會有姑娘送上門來才怪……」
「我叫你住口!」母親咆哮道。
宴景然冷笑:「住口?好,我住口,如果今天我出不去,我這輩子都住口了,你們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話音一落,門外傳來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宴景然透過窄小的門縫望出去,看見母親跌跌撞撞,行色匆匆地離去。
宴博聞三十歲了還未娶妻,這是母親的心頭痛,宴景然無情地將這塊傷疤揭了起來。
這天晚上,宴景然被放了出去,像狗一樣從鐵門爬出去,宴博聞趾高氣揚地站在她的鼻子跟前。一瞬間,屈辱和眼淚湧上心頭。
宴景然沒有哭,她拍拍褲子想站起來,結果眼冒金花,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沒有人攙扶她,就是母親,也束手旁觀。
最後,宴博聞像提一隻死貓一樣把她扔進房間裡,門再次鎖上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宴景然吃了點食物,每天坐在小窗前看日出日落,日頭中天。
臥室和樓閣的最大差別就在這扇窗戶。從這裡,宴景然可以望見沈家的門扉。她可以不睡覺,就在窗邊坐一天一夜,她的心裡極大地、極其渴望地,等待來自沈彧驍的消息。
可是兩天過去了,她什麼都沒有得到。她的眼睛開始從門扉轉向田野,從田野轉向遠山,繼而轉向天際。
多麼遼闊的天際,鳥兒多麼無憂無慮,成雙結對。
就在宴景然開始心灰意冷的時候,她聽到樓下客廳里傳來熱鬧的人聲。但她想不出,不逢年過節的,有誰會到一戶刻薄的人家泡茶聊閒?
她仍舊坐在窗邊,望著白雲綠樹,天空小鳥,無欲無求。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熱鬧的聲音由遠到近。宴博聞和一個女人的交談聲撞到臥室的門板上,最後在臥室門前停住。
幾聲敲門聲。
宴景然冷笑:「在外人面前的好計倆,裝出文質彬彬的樣子。」
門打開了,一個短髮齊耳的女人走進來,宴博聞微微欠身,笑著將門關上。
女人站到臥室中央,環顧四周一圈,讚嘆道:「房間很漂亮哦。」
宴景然背著她,不說話。
「我呢,給你帶了點東西。」女人往前邁一步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君蕊,我正在跟你哥哥相親。」
「哼,祝你好運。」宴景然陰陽怪氣道。
「你不想知道我跟你帶來了什麼嗎?」沈君蕊問,「你轉過頭來看看。如果你不願意看,一個男孩就會傷心至死在家裡。」
聞言,宴景然驀地轉過身去,看著沈君蕊走近,她狐疑而警覺地站起身來,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紙條。
紙條展開,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彧驍的字跡。
宴景然激動得呼吸急促,雙眸立時濕潤了。
紙條上寫道:
「你還好嗎?不要擔心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我大前天到你家去,你母親說你關在樓閣上,我想讓她幫我遞信,她不願意。這是我的堂姐,她幫我把信給你。我想見你一面,如果不行,讓我看到你的字跡也好。----X」
讀完了,宴景然捂著胸口落下淚來。起初她不願意當著外人的面哭泣,但沈君蕊既是他的堂姐,又幫他傳信,必然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她難過地哭起來,沈君蕊走上前安慰道:「給他回個信吧,趕緊交給我,不能讓你哥哥發現。」
宴景然急忙點了點頭,可是她的書桌上沒有筆,她著急得翻箱倒櫃。
見狀,沈君蕊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原子筆,遞給她:「先用我的。」
宴景然接過,因為興奮,也因為害怕,她的右手一邊寫字一邊顫抖。
寫完了,遞給沈君蕊,宴景然握著她的手問道:「他真的沒事嗎?他的傷……」